清晨的阳光还不太猛烈，落在树林间时，又被郁郁葱葱的树叶给打碎，只剩了些斑驳细碎的金光洒在地上。
山里的野草上还沾着透明的露珠，偶尔一两只灰黄色的野兔从其中蹦跳蹿过。
“呀！兔子！”
青桔发出惊喜的叫喊。
“小姐，我去给你捉兔子！”
她兴奋不已地说道，人已经钻进深深的草丛，追着兔子跑远了。
绿芜都来不及拦，眼前就已没有了青桔的人影。
看她一脸头疼的样子，佟佳言笑道：“随她去吧，不用担心，她心里有数，不会走得太远的。”
绿芜小声吃醋：“小姐，您也太惯着她了。”
佟佳言笑道：“我也可以惯着你啊。”
绿芜抿了抿嘴角，笑得很是赧然：“我还是愿意跟在小姐您身边，多认识一些草药。”
这几日，佟佳言要上山采摘草药，两个丫鬟不放心，偏要一起陪同。
青桔喜动，耐不住长时间采药的枯燥，总是会被山野深林里的新鲜事物给吸引跑开。一会儿是去河边抓鱼，一会儿是去追野兔，疯得没个正行，偏偏佟佳言又纵着她，随她自在。
绿芜倒是一直认真跟在佟佳言身边，认记草药。她还会主动问起每一株草药的名字，形态跟药性，甚至还在私下里回了房以后认真做起了笔记。
佟佳言在发现了她对于学医很有兴趣后，也很高兴，还特意教她如何捣碎这些采来的药草，加入多少分量的酒和水，混合，可以制成一味晕车丸。
当第一瓶晕车丸制成的时候，绿芜手捧着十颗白色的小药丸高兴的两眼发光，连青桔都感叹说：“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激动呢。”
绿芜只知道弯着嘴角傻呵呵地笑。
赵妈妈几次想问她和两个丫鬟关门待在屋里做什么，佟佳言只道是她在书上瞧见一个有趣的方子，动手做着好玩。
赵妈妈虽心有奇怪，却也毫无头绪可抓，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疑问，只是更加仔细地留意起她的一举一动。
青桔对此满腹怨气。
佟佳言却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
“小姐，这一次我们新采得几味草药您是准备拿来做什么的呀？”
绿芜有心要多学点东西，她一边弯腰将面前的一株绿色植被连根挖起，丢进背后背着的竹篮，一边十分好奇地问佟佳言。
佟佳言抬起手臂，揩了一下额角边的汗水。
晨光打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的闪闪发光。
她笑颜如花地说道：“做焕颜膏。”
“焕颜膏？”
听起来像是胭脂水粉类的东西。
绿芜直起身子道：“是擦脸用的吗？像是珍宝阁卖得雪花膏？”
雪花膏是一款在金陵闺秀里十分受追捧的护肤面霜，其做法据说是从宫中流传而出，后被帝都珍宝阁东家花重金买下配方，改良之后，重新命名雪花膏，方才得以面世。
雪花膏顾名思义，便是指在使用之后，肌肤如雪般洁白细腻，如花般明艳芬芳，价格昂贵，一小盒便要二两银子，但仍然有价无市。
“算是吧。”佟佳言想了想说道，“比起护肤美容，焕颜霜的主要作用是祛疤。”
“祛疤？！”
这两个字组在一起，实在不叫人不惊讶。
绿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恍然大悟地问道：“所以小姐您做这个焕颜膏其实是为了送给三小姐吗？”
佟佳言笑着点头：“对啊。”
如果说上辈子佟佳琪和她不对付是因为她额头上的那块疤，那么这一世，她希望能改变这个局面，至少能和佟佳琪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也好。”绿芜认真思考起来，“这样一来，小姐您也算是在老太太和大太太面前将功补过，只要老太太不再对您生气，小姐您的日子也就会好过了。”
佟佳言不置可否地笑笑。
对于佟老太太，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她做这些，只是遵从内心，无关他人、他因。
二人继续埋头采药，没多会儿，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狂吠。
紧接着，一阵嘹亮惊恐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且越来越近，看样子，是在往她们这边而来。
佟佳言和绿芜皆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子，竖耳聆听。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姐！绿芜！狗来啦！狗来啦！快跑啊！！！”
原本说要去抓兔子的青桔挥舞着手臂从草丛里面窜了出来，直奔两人而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在大喊。
一只身形巨大的黑色狼狗紧追其后。
绿芜惊恐的眼睛越睁越大，伸着一只手，嘴里艰难地发出一声：“狗——”
青桔狂奔而来，没提防脚被石子歪了一下，往前一扑，眼看就要和大地面对面拥抱。
完了完了，要毁容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心塞地闭起眼睛。
一双手突然，接住了她。
随即，她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并不宽阔但很让人安心的怀抱。
“啊——小姐小心！”
绿芜发出惊声尖叫。
青桔猛地睁眼。
佟佳言迅速抽出右手，对着那只正要伸出前腿，飞身起跳扑过来的大狼狗，极度冷静地将手掌向下一折，冷声道：“坐下！”
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还要兽性大发的大狼狗突然及刹住脚，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咧着嘴巴，斜搭着舌头，露出和方才的凶恶迥然不同的乖巧温顺来。
厚厚的脚掌还因为在地面摩擦而发出清晰的拖拉声。
被追了一路的青桔惊愕地瞪大眼：“？？？”眼前这坨庞然大物就是刚刚凶神恶煞追了她一路的大家伙？
心差点提到嗓子眼的绿芜惊诧地眨眨眼：“？？？”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场三人，唯有佟佳言，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后，忽然有一点想笑。
没想到，危机关头，宁致教给她的训狗术竟然被她鬼使神差地用了出来。
而且，看样子，竟还起效了。
她看着眼前这只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等着她夸奖投喂的大狼狗，忍不住扑哧一笑，招招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来，靠！”
秒变乖顺的大狼狗果真就在青桔、绿芜的持续震惊中，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佟佳言面前，挨着她的右腿坐下，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青桔：“……”
绿芜：“……”
是什么一次又一次刷新了她们的想象力？
是小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