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敞亮,荡千秋一把薅起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风紫。
本想等风紫五岁之后,就让其在二楼睡,可不知是他离不开风紫,还是风紫离不开他,到如今两人还是睡在一起。
荡千秋仍生动地讲着他自以为的睡前故事,效果貌似不赖,风紫的情商在显著地提升,可其实明显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
“一天之中,天地元灵最浓郁的就是早晨,快起来沟通元灵去!”荡千秋朝跌跌爬爬起身着的风紫屁股上轻轻地踢了一脚,“一炷香内把今天服用的灵药带好,来后山见我。”
后山即是荡千秋所住的小阁楼后的那座山。山体黝黑无草无木,唯有其山顶是一处平地,有几亩之大:平地均分为两块,左边是荡千秋的田。土壤也是黑色,其上还有荡千秋所种的一些花草,颇有一番情调;右边则是半方石台,但光滑如镜,如同人为切割一般。
田与石台以一弯细流隔开,细流究竟如何形成,荡千秋也不得知。
但只见流水蜿蜒,流入山体不见。
荡千秋所拟定的修场所就是在石台之上。
后山不高,百米左右。可要在一柱香时间内到达,对一个六岁孩童来说却是难如登天。
“我正要看看七年的灵药服用,能让小风紫有何等变化。”荡千秋心中已做好了打算,这七年内荡千秋也曾细心观察,并未发现小风紫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除了帅一点之外。
所以今日他便要试试风紫的潜力如何。
“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慢啊。”荡千秋晃悠悠登上山顶之际,听见这么一道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风紫盘腿坐在石台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学着荡千秋说话的口气。
荡千秋一脸愕然之余,气急败坏地走向风紫,往风紫的屁股上扇了两巴掌:“你有本事再学啊!”
“啪啪”,又是清脆的两声,听上去比刚刚两下要重的多,荡千秋捂着屁股,脸都扭曲了,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力气大了不起啊,你是要弑父啊?反了你!”
“爸爸不是你让我打的吗?我挺有本事的。”风紫一副无辜脸。
“行,不愧是我儿子,有本事。”荡千秋脸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
“既然通过了我的初步考验,你已有加入我帝啸宫的资格了,风紫同志,你可愿意进入我帝啸宫?”荡千秋不知又从何处想起了这一茬。
“愿意!”风紫兴奋地举起小手。
“家有家法,宫有宫约,以下则约,你可谨记。
简而言之,为五可四不可:
与人争斗,败可,投降不可!
宫内议事,争可,违令不可!
行走在外,傲可,平庸不可!
遭人追杀,忍可,送死不可!
吾侪中人,快意方可!
帝有一啸惊山河,不枉人间风流客。”此刻的荡千秋出乎意料地伟岸,举手投足间一股莫名的气韵流露。
小风紫将每一字都烙印在了脑海中,他不会知道,这番话以后会......
可荡千秋仅仅霸气不过五秒,立马大喊:“做了这个手势,你就是自神话时代以来,帝啸宫的第二人了,当然第一人是我!”
荡千秋做出了一个两手大小拇指一同指天的手势,风紫也跟着效仿,场面说不出的愚蠢
当然荡千秋丝毫不这么以为,他的品味,不是常人能琢磨透的。
“爸,我们帝啸宫不会就我们两个人吧?”
“嗯,理论上来说是如此。”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寂。
“好了,抓紧时间训练,我们只有一年时间。”荡千秋摇了摇有点被惊得呆滞的风紫。“据我听说有其他府的儿童,从三岁开始就训练,以待八岁入脉,一跃成龙呢。”
“那我岂不是落后三年了?”风紫有些失落,他从小就有一种争强好胜的脾性。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你以为你七年灵药是白吃的?况且,那仅仅是作践他们将来的潜力而已。来,你打我一拳,用全力。”荡千秋想检验一下风紫的真实力量。
而且荡千秋对于自己的皮厚程度极为自信,镇上从未有人能真正伤到他,这对于一个不曾入脉的人来说可谓一个奇迹。
风紫犹豫了片刻,而后毫不客气地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荡千秋身上,荡千秋居然连退数十步才稳住脚,脸上已经有点麻木了,这小子速度变态,连力量也这么变态吗?
凭借着经常挨揍的经历,比对了一下,这一拳的力量完全不亚于未入脉的三个成年大汉的合力一击。
荡千秋哪会知道封方遒所遗留的灵药的好处?
这些灵药的功效,不似缥缈无形的天地造化,那种造化是日后冲击巅峰的契机,而灵药则用于改善体质,况且这些种种无不是上上之选,一个废柴吃了都能成为天才,更何况是风紫。
“儿子,你的天资完美地继承了我呀,真是为父的骄傲!”荡千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番话。
风紫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儿子,低调是好事,可人善被犬欺,张狂一点是男儿本色,就像我这样。”
“不是,我是在想我刚刚要是用全力,爸爸你还会不会在山上。”
“你说啥?”
“我刚刚只用了三成力。”
......
“看来,这体能你就不用再训练了”荡千秋嘴角抽搐了片刻,暗骂了一句天命如此不公。
然后再次巧妙地转开话题:“这一年你训练的重点就是感应天地元灵的存在并与之沟通,我也未曾入脉,但二十几年来收集的古书很丰富,下面,就要靠我圈画的这些方法来与天地元灵亲近,提升亲密度,备战入脉典。”
荡千秋抱来早就准备好的一人多高的书册,“呯”的一声放在地上。
“训练时间就定在上午和夜晚,每天记得吃灵药,我会在田那边给你护法的。”荡千秋拍了拍身上的灰,扛着锄头留给风紫一道傲娇背影。
“为了不上大牛学院,为了打压父亲嚣张的气焰,拼了!”风紫瞪了眼正在风骚干活的荡千秋,气鼓鼓地抽出了第一本书,对着朝阳练了起来。
不过,那打压荡千秋的气焰这件事,也只会是说说罢了,成功是不可能的。
一本大书摊在地上,封面影映出几个大字:悟夫诀。
“什么鬼?”风紫狐疑地看向后面,原来这本悟天诀是供道脉未入者,用来参悟天地元灵的行迹所用,悟至大成,元灵立现......
这本应当叫《悟天诀》的书,硬生生地被写作“悟夫诀”“吾天诀”“吾夫诀”各种错字,不知是从哪弄来的盗版书。
风紫硬着头皮往下看:欲感受元灵,当表露心迹,修行者可闭眼定神,双唇前顶,享受与天地亲吻的感觉......
这么不靠谱的嘛?可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风紫为了扬眉吐气倒也豁了出去,扎了一个马步,维持上述的动作。
“怎么,便秘啊?”身边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风紫睁开眼,荡千秋正负手一脸坏笑地看着他,风紫涨红了脸,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天地元灵的存在的气息,受荡千秋奚落后更是羞恼。
“看看这本破书!”风紫把书扔向荡千秋,荡千秋一手接住,翻看了一遍。
“修行之路,无人相同,我这样是给你多一些经验积累,多尝试总有好处,不能入脉的话,你终究只是个力量大一点,速度快一点的普通人。”说这话时,荡千秋眼角黯淡了几分。
“那当个父亲一样的人又如何?”风紫追问。
“我这样的高度的话,小紫你就别想了,你有你自己的路,好好去走吧。我中午在家等你回来。”荡千秋爽朗的一笑,迈开大步,下山而去。
“自己的路吗?”风紫回身,又拿起一本书,目光如炬,俊逸的少年眉头微皱,又在尝试着各种奇怪的动作
……
“儿子,上午都看了哪些书啊?”吃饭时,荡千秋在问。
“那什么《十万个入脉的理由》《入脉论》《元灵简史》......”风紫扳着手指头,一个个地列举道。
“你不能光看这些理论书,要亲身实践啊!”荡千秋扒了一口饭。
“实践出阴影了!”风紫小脸一苦。
“那就计算阴影面积......”
“爸,我下午也上去看书吧。”风紫提议,他有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
本想让风紫每天下午好好休息的,荡千秋见此犹豫了片刻,想到了过去的自己,似是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索性还是说了:“小紫,如果你难与天地元灵沟通,也别勉强自己了,不是什么大事。”
就当这个大能不仅失忆并且功力全失了吧。
七年的感情,荡千秋自然不会仍保留着当初利用风紫一举成名的念想,完全已经把风紫真正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爸,我尽力而为,再说了,我也是因为达不到你那种高度嘛,为了咱们帝啸宫,我也要努力加把劲!”说完,便直奔山顶而去。
“这孩子,雄风不减我当年啊,只是不知......”荡千秋欣慰一笑。
就算他也那样,我也绝不会放弃他,永远,永远...
荡千秋心中暗想。
是夜,月牙半弯,泠泠位于天央,星辰密布,奇幻神美,一朵蔚蓝星云比月亮还大,漫于地平线处。
风紫一人盘于石台上,还在翻动着什么,荡千秋黄昏之际已为他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长衫,叮嘱他速回,而现在显然已经到点了。
现在地面上是一本手抄书,借着月光,尚可看清,书已很旧,名字模糊不可认,只载有几个特殊的手势和一道口诀。
“日光三纮,月阙一章,天自水涌,地从土霜,元是阴极,灵为阳方......”风紫盘坐捏印,学着手势,喃喃念出口诀,双眼闭锁,隐隐感觉身体被一股温和的暖流包裹着,体内也有些发烫,像是有东西要破封而出。
在石台边默默注视着的荡千秋吃了一惊:一道模糊的虚影慢慢显于风紫身后,如风紫身形一般大小,是个人形,虚影的两眼处,一为黑,一为白。
“这就是初次与天地元灵发生的感应吗?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