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普轻拍了拍手,每人的葫芦都化为了一只笔,风紫是蓝玉笔,而白夜迟的则是紫金笔。
最为神妙的变化还是头顶的那片祥云,降下天露,分化为百余道琼浆细流,灌注到每一人前置的玉爵前。
“这是天霖酒,预祝各位酒入豪肠,相祝诗兴澎湃。本次跃龙诗会,就以这跃龙台为题,诗词赋不限,诸君随意,时限直至日暮,期间不得交流,将妙作书于纸上便可,好坏交予我等评判,
共评出诗会前十,最佳者为诗魁,十位都可留名留诗于台上,传诵千古,至于其他奖励事宜,容后再议”
章普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看了看在场神色不一的少年们,微微颔首。
“各位,可以一展才华了”章普示意伸臂示意众人。
祥云散去,一轮娇日东升,正值清晨时分,万里晴空,无埃无垢,着实一片大好风光。
听完规则的少年们有一点面面相觑,虽说这诗会每五年举办一次,但年年题材不一,这样的题目他们也没有预料过,一个个抓耳挠腮,实在想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辞藻。
就有了一群,翻着大白眼,坐在位置上苦思冥想,或者扒着栏杆,呆望着的人。
更有甚者,喝了两口天霖酒,就倒下身来睡去了,不知其底细,还以为是胸有成竹呢。
“太宰啊,你是否觉得这个题目有点太宽泛了?”上座的两人在交流。
“何以为文?触景生情,触情生景,情景相融才显得出才气,我们要培养的不是整天打打杀杀的武将,要有几分儒气,才是大将之才。”章普捋了捋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的众人。
“简单简单,我已经有了!”座上有一人忽然一拍手,脸上一副晕晕地醉样,拿着挥毫洒墨过的纸,一步一晃地走到台中。
“太宰大人,院长大人,我已经成诗,还请过目。”
“成诗的人,我和泫墟院长都会朗诵给大家听听,一来激励各位,二是给大家一些灵感,这样才能涌现出佳作,也是我们这次诗会的初衷,不过,不能抄袭!”章普一手拿着先前那人的诗文,一边向大家详细地说明。
“小伙子,挺有胆气的么”章普看了看来者,笑着抖了抖胡须。
“来看看你的诗:‘今登跃龙赋新诗’,哟,这第一句把时间地点事件都点明了,挺好。‘明朝入脉归旧道’对得平平,未压住韵脚,再来看看后面‘龙台年年都似此,吾身岁岁不相同’,有点牵强,还需琢磨,不过也还说得过去,年纪轻轻,挺不错的”章普顺带着点评了一番。
“废柴,这也叫诗么?”出言讽刺的正是赵天举。
在场都认识赵天举,也都不敢出声。
但站于众人身后的带甲护卫,微微侧身,好像要有所行动。
“你能写出什么来呢?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他人!”风紫非常看不惯这个皇子,把笔一搁,站起身来直言道。
“哟,这不是将死之人么?我现在就给你看看什么叫做诗”赵天举一把拿起面前的宣纸,龙飞凤舞地写下八句。
“章太宰,请过目”二话不说,直接将纸拿向太宰,一边不屑一顾地看着风紫。
章普此刻表情有点不大好,暗自叫苦。不过并没有明面上显示出来。
此前,章普就把诗题透露给了赵天举,又担心他不会作诗,便替他作了一首,还让赵天举在诗会上作出一番苦思冥想的样子,等人陆续成诗之后再交上来,才显得不那么突然,现在可好。
不过章普现在得装作一副十分欣赏的样子,点评一下自己的诗。
“殿下真是好才气,就由老臣来献丑了,在此略评一二”
“拿去好好看,这是本皇子的墨宝”赵天举毫不害臊,装得神乎其神的样子。
两人这时都表现出了不俗的演技。
“跃龙台前水空流,
一净京皇三百洲。
凌霄直观沧浪水,
俯地遥望大观楼。
画凤雕凰争朝露,
流云翔丹销晚愁。
纳尽台前大风去,
送吾明日立龙头。”
“不愧是皇子,这气魄,这描绘,非神童不可作此妙诗!就连我也有些许惭愧啊,看看这扑面而来的画面感,太感人了。
诸位,看来本次诗会的优胜者已经提前诞生了,这诗不得不让人拍案叫绝。”章普频频夸赞,不住地点头。
此时的赵天举,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骄傲中带着些许矜持与威严的样子,一看就是经过了多次排练。
在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诗,很轻易能看出不是赵天举所作,但谁又会说出来呢?这很正常,谁会冒险去得罪皇子呢?
赵天举,站在中央,昂首扫视着桌前的众人,渐渐目光转向风紫。
风紫此刻倒是非常地气定神闲,仿佛直接忽视了赵天举的诗作,一会喝一口小酒,一会看看台外的美景,一会看看白夜迟写了些啥。
赵天举阴寒的目光他熟视无睹。
接下来,便有人陆陆续续地交上了诗作。多半是敷衍了事而已,况且,就算真让这群八九岁大的孩子作诗,又能作出什么来呢?
明知不可能获胜,便放弃了挣扎。这也可以算作是贵族子弟们的优良传统吧。
成诗的皇子,现在便到处跑来跑去,对一些人的作品评头论足,还必须让那人采纳自己的建议,这一场诗会,仿佛成了赵天举的秀场。
不过,皇子很快就被带甲护卫捉到了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了,不知是在登台过程中与带甲护卫发生了什么。现在,只是偶尔朝风紫所在的方向望望,还做出抹脖子的手势。
但,遗憾的是,他的行为并未吸引到风紫一分一毫。
不少水平参差不齐的作品被读了出来,甚至有几篇还引起了哄堂大笑,能入眼的作品很少,与赵天举那篇比起来,更是落了下风。
这时,天日已挂与中央,是正午时分了。台下早有人备好了佳肴,全都送入跃龙台上。
不管诗作如何,都可以去海吃一番,这也是诗会的一大特色。
特有的契机下,吃着吃着,伴美酒佳肴,看天地美景,那诗兴也就来了。
眼下,最先入睡的那位也醒了,拿了一只蹄髈,就着天霖酒吃了起来,酒有三杯不醉,忙拿起笔,纵墨一书。不及片刻,笔一扔,成!
“片缕丝云挂穹天,跃龙台上得见。无事冷暖莫问踪。闲来望虚空,醉酒抱团红。
多是久聚人易散,恹恹且问秋风。台留千古未见龙。持杯卧兰宮,袅袅杏梁梦”
“这首跃龙词,可算上本次诗会上的上品了”一直未说话的泫墟院长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这位不修边幅的年轻人。
作词者正是京国西昶府府侯的嫡长子——展项。此刻左手还拿着那半只蹄髈,嘴角油光可鉴。
“虽说可以算作是佳作,不过,依我所见,比皇子那首还差了点笔力。”
“唔”泫墟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快宣布诗魁吧,在这儿都等那么久了,难道还有人能超过我?”一旁刚刚脱离带甲护卫视线的赵天举显得很不耐烦。
“现在没写出来的,都是弟弟,都是废物”赵天举轻蔑的看向风紫,明显地可以看到风紫面前的纸上空无一物。
风紫正喝着小酒呢,作势敬了赵天举一杯,而后仰脖一饮而尽,酒杯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我有跃龙赋一首,就此奉上,诸位静听!”风紫起身走到台中央,毫无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