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荒既破恒州,并未如贾夭一般,接连进攻,而是驻守恒州,保境安民。严令燕军不可犯民,有数居功者,以为不过是玩笑,令手下士卒淫掠,贾荒得知,挥泪斩之。有四处张贴告示,言明燕军乃是仁义之师,不犯百姓,先前逃难离城之民,尽可归来。由此,恒州之民愈发心安,贾荒仁义之名远播。
冯仲棋对贾荒道:“将军仁义之名已传,当行仁义之事,兴仁义之师。”
贾荒道:“如何行仁义之事,何为仁义之师?”
冯仲棋道:“行仁义之事,即以仁义治民;兴仁义之师,即以仁义治军。”
贾荒道:“愿闻其详。”
冯仲棋道:“以仁义治民,当行法令,赏仁义之人,赞仁义之事。可于民间遍访忠孝仁义之人,令其为官,或以为标榜,全其仁义之名。百姓得见,必然效仿之。此为以仁义治民。”
贾荒道:“如何是以仁义治军?”
冯仲棋道:“仁义之师,不祸害,不劫掠,不抢夺,不淫乱。兵若为百姓之子,则百姓必为兵之爷娘。子孙孝敬爷娘,爷娘必恩赐子孙。将军可曾见子孙劫掠淫乱爷娘乎?如此,将军之师所到之处,必有百姓夹道迎接。此为仁义之师。”
贾荒道:“先生所言,乃真理,当从之。”
遂从冯仲棋言,令军士四下网罗搜集仁义之人信息,大加赏赐,立碑记事,更有甚者,当时便举为官员,牧一方百姓。又得冯仲棋协助,重新颁布军中禁令,依冯仲棋之言,兴仁义之行,灭祸乱之兵。
贾荒仁义之名更盛,有四方贤人来投,文武皆有,贾荒无论其才华武艺如何,俱收于帐下。由此,贾荒求贤之名亦盛,自荐者络绎不绝。其中文有二人,一人名为王贤,曾是贾宣手下,贾宣死后,逃至北境投靠李荒;一人名为梅红,原是耕读传家的学子,听闻贾荒有仁义之名,特来投之。冯仲棋甚喜此二人。
武有二人,一人名为宁风,乃是军士赏仁义民时,于民间发现。军士见他孔武有力,便欲与其比试,未曾想宁风一人对战四位久战沙场的边卒,竟轻松获胜,军士遂将其引荐与贾荒;一人名为郜智,自言乃是游侠,武艺精熟,更难的自小钻研战阵,曾遇贤师传万人敌之术。贾荒甚喜此二人。
自此,贾荒立得仁义之名,又文武齐备,更兼百姓拥戴,便蠢蠢欲动。
冯仲棋劝之,言:今天下大乱,镇西将军谢济并未应召勤王;大将军楚征之子楚怀不奉旨归京,反向南疆而去;东境魏昌宪隔岸观火之势已明;北有将军兄弟二人高举义旗。此时水已浑,将军不可妄动。岂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将军此时当深藏浑水之中,收拢麟角,静待化鹏之时,方可一飞冲天。
贾荒深以为是,从其言,只在定边、恒州四围安心经营,不以城小民寡而鄙弃,尽心竭力,静待时机。
话说贾夭连克三城,已至安政。贾夭破竹之势,竟被安政生生拦下。贾夭暴虐残杀之名远播,安政军民心知,投降不免一死,不如苦战,尚有一线生机。且先前贾夭攻打定远之时,劫掠大城周边百姓以为前驱,凶名正炽。安政四周坚壁清野,百姓竟携粮食牛羊,尽入安政帮助守城。如此,军民一心,方能抵挡贾夭。
贾夭之军苦攻安政半月不得下,怨言渐起。所谓劫掠所得,尽归个人,也许城破之后方可劫掠。此时安政城稳如泰山,贾夭军军心将散。
贾夭身在中军大帐之内,立于沙盘之前,苦思破解之法。看到行军地图之时,忽然心生一计,喜上眉梢,遂传令击鼓升帐。鼓响三通,众将齐至。贾夭手持令箭,分拨安排。令四万军将安政团团围住,每日攻城,不须用全力,只需火箭发石车攻打不休即可。自己亲率五千军,急速行军,沿无定河谷,过河底县,直扑柳林。
贾夭道:“柳林知我军被安政所阻,定不防备,又加柳林并非边镇,城必不高,兵必不广,可乘夜深,诈开城关,先取柳林,令安政为孤城,便可图。
众将依计而行,次日便广伐树木,建造火箭发石车,将安政城团团围住,只用器械不断攻打。贾夭亲率五千燕军,日夜兼程赶往柳林。却不想此时正值夏日,无定河水汹涌,河谷道路不堪行。贾夭又一路催促,五日之后至柳林时,竟折损人马千余。
也亏得如此疾行,众军士筋疲力尽,却不用刻意伪装。贾夭择二能言军士,装扮成安政战败军士,前去诈关。自己携大军乘着夜色昏暗,埋伏在城门外不远处。
二军士至城西门下,大声呼喊:“柳林城守何在,快快放我入城。”城上军士听喧哗之声,忙举火把,见城下二人叫开城门,便问道:“你乃何人,因何半夜城门喧哗?”
二军士答道:“请速报与城守,安政失守,贾夭携五万军正往柳林而来。我二人正是安政守军,城破之时,我家城守命我二人速来柳林报信,早做防备。”
城上军士闻听此话,大惊,连忙传讯于城守。柳林城守乃是一文官,从未经过战阵,深夜听闻此信,竟吓得瞠目结舌。守城军士几番催促,方才更衣至城墙,又与城下二军士对话。二军士将先前之言又说一遍,柳林城守已是六神无主,便令城上放下吊篮,将二军士吊上城墙。
二人上得城墙,见西门城墙上守军不过十几人,且尽是未经战阵之兵,心下大定。二人随城守及二军士一同下城墙,一人对柳林城守道:“大人,我家城守尚有一锦囊,还未呈上。”说着便伸手入怀,柳林城守不疑有诈,探身前来观看,只见这人掏出一柄匕首,向前一送,正中咽喉,转圈一划,人头已在手中,死尸倒地。
另一人使出武艺,只三四下,二守城军士便死透了。二人急忙跑向西门,去闩落锁,开门迎接燕军。城上军卒听得大门轴枢声响,急忙下城来看,只见二人落锁,便要向前。却见其中一人手持人头高喊:“城守已死,弃兵者可活!”守城军士正犹豫时,城外燕军杀到,涌入城门。柳林已入贾夭之手。
史官记之曰:“贾夭久攻安政不下,自引奇兵攻柳林,诈关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