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步长陪姜九生吃过午饭后便去码头挑人，虽然姜九生什么要求不提，但这无声往往更难搞，陈步长清楚姜九生嘴上越不说明心里就越清楚他自己的标准，陈步长发难，不好揣测啊！
姜九生一直清闲，甚至午饭后撑肚又披上外衣自己溜达出去，不过这次不是漫无目的地想出去逛逛，前几次出去街上已经觉得够了，姜九生确信热闹的街市是不适合自己去的，尤其是那些人多声大的地方，太吓人！这回是为了自己那张无用的舌头，好几天都是嚼不出味道，所以姜九生径直去的医馆，这医馆他从没进过，但有几次车停路边陈步长去取过药，姜九生还是记得位置的，不出半个时辰，姜九生就找到了王医师的医馆。
王医师表现出来相当慌促，见医馆里有人多瞥了一眼姜九生开始有所议论，连忙将姜九生请进办公室杜绝跟其他人照面，泡上最好的茶招待，跟那些个病人隔绝开来也是有必要的，这可不是别人。往日都是王医师上门看病，不管主动还是被动，总之都不会见到姜九生主动来，还是头回姜九生屈尊到自家医馆，王医师纳闷，这小生爷亲自来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小生爷这段时间有没有感觉好些？可有按时服药？”王医师客套开口。
“放心吧，你安陈步长这么大个‘卧底’监督我，漏不掉一顿的。”
王医师大笑，确实这些年有陈步长在他放心很多，起码姜九生在吃药方面还是听的陈步长安排。
“那生爷有事找我？是有其他什么吩咐吗？”
“王医师，我的舌头尝不出味道来。”姜九生没有跟王医师兜圈子，“有段时间了。”
“小生爷，这段时间您的用药增加，味道太杂太重怕是味蕾受刺激，在医学上口中久病脾胃虚寒的人多口中无味，这是正常的您不必担心，这段时间还请您饮食清淡，不过您向来都清淡，另外可以多吃水果，味蕾会慢慢恢复的。”王医师不用检查就直接说出，他看的病人多了这自然不是大毛病，姜九生会无味是在他意料内的事情，本想下回陈步长来拿药时提醒他来着，没想到姜九生自己先行跑来了。
这头王医师还纳着闷，姜九生的片刻停留仿佛一场梦，还是小憩时的一个小梦，另一头陈步长简直无法言语表达自己，不知道说自己主子什么好，当姜九生走进长胜时，陈步长的嘴可以吞进两个鸡蛋，这姜九生又孤身一人在外面逛荡，他怎么就这么放心？陈步长奇了怪了，这阳光也烈，虽无风作祟，但也是酷暑当头，码头上都热晕好几个，姜九生干嘛自愿受这罪出来？
“生爷，不是跟您说了好几百回了嘛，不要孤身一人出来。”“不安全”三个字被陈步长吞掉了。
“让你挑的人挑好了吗？”姜九生避开，全然不理会，确实是他的做法。
“得，都在那边待命，还等车去接您呢！”这声“得”也不知道是对姜九生无视他原先问题的无奈，还是真的妥了的意思。
“既然好了，那就一齐走吧。”姜九生舔舔发干的嘴唇，轻言道。
“您不看看那些人？”
“你怀疑你的眼光？”
“肯定没问题。”陈步长敢打保票，这回连他最熟络的几个手下都派去了。
“那不就好了，走吧，省得你派车去接。”
陈步长“诶”一声点头示意那边，然后一路小跑去把那两、三个人招来，正好两辆车的人，姜九生是一步没歇又赶车直接去往西药店，这还是姜九生头回去自己名下除了长胜外的其他营业。
不得不说，实际装修出来的效果比在图纸上好看，姜九生先参观后办事，一群人屁颠围在身后，陈步长吩咐负责人直接关门，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出等一行人走后再撤回来。
里面就数邵越最熟络姜九生，其他人个个面面相觑，拘谨地缩在药柜一旁，两手放也不是互插也不是，表面上还得乐呵乐呵，陈步长都担心他们憋坏了。姜九生自然不会顾忌，参观一圈就潇洒地坐到大厅的沙发上，姜九生落座其他还有谁敢坐，何况连陈步长都站着，要知道平时他们的顶头上司可是陈步长，过一会大家都笔直站过来自动排成两排，前面是药店的人，后面是陈步长调派来的人。
陈步长站在姜九生那一侧面向大家，也是站着。姜九生轻咳一声，女医师都不敢抬头直视，只是脸上微红，第一次看见姜九生发觉竟是个俊朗小生，姜九生顿了顿忽然发言道，“最近西药店经营怎么样？”
西药店的负责人叫庞朋，个子不大块头壮实，浓眉鹿眼就站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听到姜九生的话抬起头主动回答，“生爷放心，西药店的经营开销等等全都记录在册，都是良好。”在姜九生面前说“优秀”未免太班门弄斧、不自量力了。
“最近忙吗？”
“还可以，部分药品销量可观，进货量跟不上售出量。”
“我听步长说前段时间拿下了麻义医院的供应合同。”
“是的，这也多亏了邵越，他出面洽谈的。”庞朋知道邵越和姜九生的关系，以为突出邵越就能讲到姜九生心里。
“功劳不是一个人的。”姜九生开口，声音很淡漠，似远似近。
庞朋扯出一阵笑容，连忙回应道，“是是是，生爷教训得对。”
姜九生感觉不舒服，可能是觉得不想再与庞朋聊了，于是侧头轻轻说道，“步长，你说吧。”
陈步长“诶”一声接着开口，“西药店马上就会迎来一个大项目，这个项目很重要，所以生爷特意调派人手过来帮你们，这个项目只能做好，必须做好......”
“陈管事，是个什么项目？”庞朋猝然开口打断陈步长。
陈步长忽然眼神一紧看向庞朋，目光是他少露的凛冽，不自觉说话语气也加重了，“我在说话！”
姜九生倒是没有把惊讶表现在脸上，他也是难得见陈步长这幅吃人面庞，往日一直觉得陈步长是个“好好先生”，现在看来，错得好笑，姜九生眼快迅速瞥一眼后一排刚调派来的人，发现他们并无惊愕，想来已经看惯陈步长这幅样子。
庞朋一愣，识相闭嘴，他与陈步长接触也少，每月会有专门的人来收记录册和账本，所以几乎也接触不到陈步长，原来外人口中敬的陈管事也不是个善茬，果然处在“蛇头”周遭的怎么可能有好人？
“这次的项目是跟卫生局合作，具体的事项过几天卫生局会委派人过来详谈，我就简单跟你们讲明一下情况......”陈步长叨叨了好久，姜九生一直认真听着，坐得安稳，中途招手示意邵越，两人走到一边开始交流别的。
“我听你母亲说，你最近有些什么新爱好？”
“我母亲去找您了？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
姜九生看着邵越不发话。
“生爷，我最近是多了一爱好，我觉得很好，可惜我母亲看不上。”
“怎么讲？”
“我呢，最近特别欣赏一些古董流派的东西，好比一些出自大师的绝迹、刚出土的古玩等等，我也就图个收藏价值，在家放着欣赏也好，卖的人都说多看看能让人提升心境，可是我母亲非看不上，不待见这些东西，说我浪费钱，败家。”
“嗯，你母亲是个知书达理的女性，她操持家中事自然不懂陶冶二字，虽然学习收藏是好事，可上回我也提醒过你，眼睛一定要放亮，出售的人可不可靠，东西真或假，你可得好好把把关了。”
“生爷眼光高远就是跟他们不一样，您会欣赏，所以我才送您。”
“总之你母亲既然不喜欢，你多注意。”
“谢生爷警告，会注意的。”
陈步长啰里八嗦交代完，把带来的人的工作安排下，邵越早就结束了和姜九生的交谈，现在跟其他人一样认真听着工作布置，姜九生讲完就站在一旁不知道看什么看的入神，陈步长转去，只瞧见满柜台的药品，于是负责人被下达任务后开始着手，姜九生则毫不多停留地拉门上车，可惜了那些女医师一眼都没敢多看传闻中姜九生的模样。
“您跟邵越嘀咕什么了？”车上陈步长坐在副驾，姜九生在司机后方的位置，“您也不要表现的跟邵越太亲近，毕竟外面都传言......”外面都传言邵越靠的和姜九生亲戚关系可以轻而易举做任何事，姜九生单独拉他出来聊，无非又惹人闲话，当然姜九生从不会管这些。
“姜慧娟的事情。”
“您怎么跟他说了？”
“步长，我在邵越那已经表过态了，你有时间单独去探探他，就说是我也想入圈，问出他那些古董名画的出处和经手人。”
“您......？”
“邵越在我这已经没有用了。”姜九生静静说着，侧过头看向窗外快速滑过的风景，喧喧洋洋的市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