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禾禾问。
“那都是好几千年前的事了,现在什么样,我也说不准。这云梦大泽多变幻,又地幅广阔,山峦、幽谷、遄流、沼池尽在其中,朝暮紫气萦绕,别说是您二位逍遥仙,就算是那几位神来了,都不一定能找得出山鬼。”玄狐攒了攒力,随后后腿蹬地,高高跃起,锋利的爪子紧紧插进石缝中,又连跳几步,到了顶上。
玄狐扭头说:“你们看这丛林中,处处都是大巫足迹,设的术比猎人的陷阱还多。要是一不留神啊,还真得被套进去。”
禾禾往前面看,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树林,阳光从树冠的缝隙间射出几道金色光线,洒在地上的五彩斑斓的花草上。美的像一幅画一样,丝毫没有阴森恐怖的氛围:“巫术在哪呀,我没看到呀。”
云无眠冷冷道:“仙娥若是想见识,不妨下去试一试。”
“切,试就试。”禾禾仗着自己有了点运用仙灵气的术法,觉得破解些术应该不难。毕竟自己是个仙,应该不会连还是人类的大巫都不如。于是从狐背上下来,在前面走着,走出很远,似乎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禾禾得意地说:“你看吧,根本就没问题。”
话音刚落,就觉脚下一空,心说不好,中巫术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瞬间被拉进了巫术所设的小空间里。
玄狐回首看向云无眠:“仙君不去拉她出来吗?”
“不必,”云无眠笑着,他早就看清了周围巫术都是些弱等术,对禾禾这个鬼仙不成威胁。所以故意去激禾禾去触碰巫术,一来让禾禾提高警惕,二来也是为了与面前玄狐叙旧。说着一撩衣摆,从狐背上下来,睁开了眼睛:“她自己可以出来。风伯近来可好?”
那狐知道已被认出,也无须再隐藏真身。顷刻化成人形,是一潇洒英俊的男子,身着玄色内衫,外披玄氅,足蹬玄靴。尤其指上一枚碧玉扳指最是醒目。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风伯仰头大笑,又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云无眠答:“情书写给山鬼,心事寄予西风。”
而且他又提到了自己庙,还多是女信徒,必然是风神无疑了。不过后面这话也不好说出口,毕竟这风神庙的来历也不是什么美谈。
风神,乃是鸿蒙初辟时顺应大道而生,这世间的风,无论境内境外、云宫深海抑或是鬼刹之地,皆由他生。只因天性潇洒不拘,不愿受限于帝神,便在寰宇间游历,也从不曾插手各界事务。
一日在凡间游历,见一女子正被困在高台之上做献祭之用。遂起了恻隐之心,现真身救人。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众人见天神下凡,皆跪倒参拜,等再抬起头看,那天神早已不见,只留女子一人。
风神不知,这女子原是因为未嫁先孕,坏了规矩,被绑来祭天的,死也不肯说情郎是何人。恰巧得风神所救,就把这个“父亲”的殊荣自作主张送给了风神。自此越传越神,说只要风神吹口气,妇人立即能怀孕。于是人们便造了风神庙,明面上说乞求风调雨顺,实则多是妇女来许愿求子。更有些解释不清的,也找到了解释的办法。
风伯看着云无眠,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我带出来的。打小就聪慧,勤奋,叫人越看越喜欢。”
说着,话题一转:“你的眼睛,没让那老儿起疑心吧?”
“没有。”云无眠微微俯身行礼:“多谢风伯相助。”
风伯连忙扶住云无眠,又问:“那就好,这次来云梦大泽是?”
云无眠并不隐瞒来意,如实从山人遇害讲起,一直到墨亦辰带禾禾到地府走了一遭,讲完之后停住了。
“想不到大巫竟然用了她的身体。”
“嗯。”云无眠应着,垂下了睫毛。
风伯看着他,不停挫着拇指上的扳指,将扳指转了一圈又一圈,略思索了下,然后开口:“无眠,成败在此一举,切莫心软。她这世注定要再过奈何。”
“无眠明白。”
风伯盯着那双淡蓝色毫无波澜眼睛,拍了拍云无眠肩膀,说:“再为我弹一曲杏花天如何?”
——
所幸禾禾中的咒术较弱,就是一条单行道的迷宫,走了约有半个钟头就出来了。看见云无眠盘腿坐在玄狐身上调息,气不打一处来:“你都不急得嘛?”
云无眠答:“小术而已,不成威胁。”
“你……”禾禾指着云无眠,气得翻了个白眼:“亏我还担心你,怕你出什么意外。”说着,连忙跑到玄狐身边,揪着玄狐的毛爬了上去。
疼得玄狐直呲牙:“哎呦小祖宗你可轻点。”
禾禾揉了揉刚揪过毛的地方,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啊。”
玄狐又叹了口气,算了,也不好跟她计较。于是起身向南方巫山奔去,故意避开空旷平坦地,选了个迂回曲折的小径,翻山涉溪穿山洞,来到了巫山脚下。嘴一张一合说:“到了。”
禾禾从狐背上下来,又望了望前面大山:“这么大,怎么找啊。”
玄狐望了一眼云无眠,见云无眠似乎在犹豫,便说:“不如这样,咱们寻个巫来,掐个咒、施个法,没准就能把山鬼唤出来了。”
“靠谱吗?几成把握?”禾禾忽然想起来幽狱司行事诡异的大巫来,心里有些抵触:“要是巫不愿意帮呢?”最担心的是没遇上好巫,再使点诡计那就糟了。
玄狐一副无奈的表情,答:“这个还有点靠谱,不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要是二位有耐心,有精力,上去寻一寻也好。”
见禾禾面露难色,正中下怀,又说:“不过,来的时候听草木精怪说,有一波妖道要来取山鬼精魄,结果被巫术困死了,死后化成行尸,夜里常出来作祟。你们二位仙人有四气护体,我可没有啊,要是日头下去了,明天你们见到的就不是灵兽,该是一地狐毛了。要不然你们上山找,我在下面等着,你们找到了再叫我。”说完,便趴在了地上。
禾禾连忙拉住她那灵气锁套,生怕玄狐走了。想想这玄狐似乎很了解云梦泽薮,就算不当坐骑,带着当个向导也好,也不至于再中了巫术。立马换了个思路:“别这么消极啊,哪有那么不走运。你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骨挺直,鼻头泛光,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天选灵兽,注定长命百岁的。”
“我已经超过一百了……”
禾禾看着玄狐,马屁没拍成,倒像是在下咒。尴尬笑笑:“那就千岁。”
“我已经超过一千了。”
“好吧。”禾禾摊手:“我的错,口误口误,寿与天齐总行了吧。”
“不行,这都是玄学,不能当真。”玄狐语气坚定:“要不我陪二位去找巫,要不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