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用来形容裴梓辰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很快,那抹笑容便渐渐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蒙上双眼的阴霾。
像有人格分裂一样。
裴梓辰死死地捏着拳头,手背因为用力青筋暴起。在瘦削的手背上格外明显,触目惊心。
两年了,几乎,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他早已经习惯。
从他离开裴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他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逃脱裴世昌的控制,也就是,他那可笑到今人发指的父亲。
裴家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其实不过是一个吸血的魔窟罢了。
什么豪门世家,不过是自以为戴了一个光彩的面具。
掩饰下的又是什么?是兄弟自相残杀?还是一家人之间勾心斗角?
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他裴梓辰就明白了到底何为豪门世家。到底何为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他父亲的人。不,怎么能叫做人呢?他还不配的起这一撇一捺。
他甚至觉得,在那个地方多待一刻他都会要窒息。
而现在他离开了,裴世昌找他无非就是为了利用他,继承公司,做他的傀儡。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顺他的意。从他把母亲害死那时候开始,他裴世昌便成了他裴梓辰永生永世的敌人。
裴梓辰看着紧紧关闭的门,沉思了良久,最后还是进了安宣缈所指的那个房间。
房间很干净,布局也很简单,裴梓辰一着床就睡过去了。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吧。
又或许太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裴梓辰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梦里,又梦到了那个名叫云起的女孩子,眉眼如画,眼中满满的,装的都是他。可是为什么,那个女孩穿着古代的衣服,又为什么,她的一颦一笑与安宣缈这么像。就像从同样的模具里倒出来的点心,没有别的不同。
安宣缈却梦到了她那段思念成疾的时候,她在念什么?大概是心系之人吧。不过,谁又是酉上邪?梦里有人叫她柳小姐,柳小姐,又是谁。
记忆断断续续的,像缺了很多块的拼图,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月老殿。
“乔笙,你可知错了?”老者背对着跪在阶梯上的少年,手摩挲着下颚长长的白胡须。
少年垂着头,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如果他不是月老该有多好?他可以追求自己所爱,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她推向别人。
“徒儿,知错,徒儿发誓以后不再动任何凡心,断绝情欲,一心牵线,还望师傅宽恕,容我下凡继续帮助良人修成正果。”乔笙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像被坚韧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划出深深的口子一样,撕裂地生疼。
可他不想要这么快就离开她,如果放弃是最好的办法。那就放弃吧,至少,能看着她幸福。
“好,这可是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必须要承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乔笙,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希望你能把控好分寸,绝不越雷池一步。否则,谁也帮不了你。”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不由忽视的威严,可能,威严之中竟含着无奈与叹息。他知道乔笙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下,他做月老的时候也和他一样,爱上了一名人间女子,可是后来呢,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天帝因此免去了他的月老之位,传位给了乔笙。
他只希望乔笙不要重蹈覆辙,把他犯过的错重新再犯一遍。他深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谁也阻止不了它的发生。
可是,他想尽力去阻止,他知道这样真的很痛。放弃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是什么感觉,他怎么会不懂?而且那个人还是早已经注定了不是自己的人。可就像飞蛾扑火那样,明知有去无回,却一定要去求个甘心,最后却落的一身伤。
临走之前,老者还留下一句话,“乔笙,好孩子,不要重蹈师父的覆辙,师父已经被折磨的够惨了,我不希望,你也跟我一样。”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像是知道乔笙没那么听话一样。
乔笙站起来,腿因为跪着的原因早已麻木,只是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乔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突然一拳打向墙头,不断地冒出鲜血,染红了一小块地。
“忘记,对安宣缈的喜欢。”乔笙似乎对自己施了什么咒语,换句话说,是在封印他的内心。
乔笙一睁开眼,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双眼里带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涵盖住了所有的情欲。
不过,他只是让自己忘记自己动的凡心而已,月老的职责他到底还是记得。
他昨晚又动了一点手脚,让他们继续恢复前世的记忆。不过,进展怎么样就要看他们自己了。要足够的对对方好感度,才能修成正果。否则,这一世的缘分也就尽了。
乔笙淡淡垂眸,下了阶梯,准备去往凡间。
不远处,老者看着乔笙这般景象,既是心疼,但是他知道,这是万不得已啊,如果他们只是凡胎,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每个人的命运都有自己的定数,一切注定好的,永远不可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