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林大庆,
挂着鼻涕露着腚,
无父无母孤儿命!”
林家村的河塘边上,一群顽童正围着林庆打转,一边唱着编纂的歌谣,一边朝着他头上丢石头。
林庆从小就是个孤儿,十四年前,还是个婴儿的他被林婆从村子外面捡了回来。
林婆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半辈子孤苦伶仃未曾嫁做人妇,自从收养了林庆之后,总算是有了些许慰藉。
可是这林庆天生异相,从小就能吃能睡,手大脚大脑袋大,如今十四岁出头,身高已然高过成年男子一头。
正因为如此,他在村子里面被人唤作“大庆”,也因为这壮硕的身材没少受到村里顽童们的欺负。
这天,林庆在午饭的时候狼吞虎咽的吃下三大盆米饭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又讨来半个炊饼,正美滋滋的坐在树下享受这顿加餐。
结果恰好被村里这群好事的顽童撞见,他们料想今天下午算是找到了消遣,便不怀好意的围了上来,这才出现了眼下这一幕。
最开始的时候,这群顽童们朝着林庆丢的是小石子,结果他们发现林庆丝毫不为所动,非但不恼不怒,反而朝着他们嘿嘿傻笑。
于是不知道从谁开始,顽童们在地上捡的石头越来越大,下手也开始越来越狠。不一会的功夫,林庆的头上已经淌下血来。
“小兔崽子们,住手!竟敢欺负吾儿大庆,讨嫌!讨打!”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是林婆弯着腰驼着背,拄着拐杖,迈着小碎步撵了过来。
顽童见到情况不妙,立刻一哄而散。等到林婆走到林庆面前时,顽童们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林婆挪到林庆身边,颤颤巍巍的把坐在地上的林庆拉了起来,擦拭着他额头上的血,心疼的问:“大庆,伤的重不重?要不要请郎中?”
林庆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一把拭去头上的血,反手搀起林婆的胳膊,笑道:“不碍事,不碍事!”
林婆叹了一口气道:“唉,你这孩子是不是蠢!为什么不还手?就任凭这群小儿欺负你!”
林庆回道:“嘿嘿,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手重,力气大,出手容易伤到他们。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这群小儿如此顽劣,爹娘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倘若伤了小的,老子来找我们算账,到头来不还是欺负咱们孤儿寡母!”
这些年,林婆带着林庆,两个人在村里确实没少遭人白眼,她幽怨的看了林庆一眼,沉默了一会,叹道:“唉,你这笔账倒是算的精细!”
……
两人回到家里,林婆拿出药箱,又拿出药丸研碎,小心翼翼的给林庆头上的伤口涂上药末,缠好纱布,然后说道:“大庆啊,我看你在村里,终日也是游手好闲,还要受这群泼皮的欺负,娘打算给你找点事做。”
“这样也好,娘,我有的是力气,出去做点体力活绝对没有问题!”
“那怎么行?!就算是娘舍得让你去干活,也未必有人家愿意要你!你虽然身材壮硕,可终归不到十五岁啊!”
“那您老是什么意思,孩儿能做些什么?”
“林家村东去十里有个石峡镇,镇上有个姓马的枪棒教头,娘托人花了点银子,让你跟着他学些武艺,你可愿意?”
林庆从小就对舞枪弄棒颇感兴趣,只是碍于林家村内鲜有习武的人家,故而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
他听到林婆的提议,登时眼前一亮,站起身来答道:“那自然好!孩儿愿意!”
可话说出口,林庆却觉得有些后悔。因为自己虽然自小就是孤儿,可是林婆把自己捡回来之后,吃穿用度上从来没亏过自己。如今自己外出远游学艺,又要剩下林婆孤身一人。
林婆又哪里不晓得林庆的心思,她见林庆回答的如此痛快,表情却又如此凝重,当即猜出了林庆所想,于是再三相劝,总算是说服了林庆。
就这样,转天一大早,林婆蒸了一锅玉米饼子,又给林庆塞了几两碎银,包裹里装了些许衣物,亲自送着林庆出村去了。
……
时间一晃,过了整整十天。
这天林婆正在屋内做针线活,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喊道:“娘,我肚子饿了,家中有什么吃的没有?”
林婆一听,立刻认出来说话的人正是林庆。
林婆急忙到院子里观瞧,果不其然,林庆双手横担着一条棍棒,正在院子里面望天。
林庆此去一别数日,要说林婆不思念林庆,那肯定是假的。可是方才去了十天,怎么又回来了呢?
想到这里,林婆收起笑容,问道:“大庆,你怎么回来了,难道是没找到马教头?”
“找到了啊。”
“我不是让你跟马教头学习武艺吗?”
“学习了啊。”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在石峡镇闯祸了不成?”
“没有,我学完了啊。”
听到林庆的话,林婆登时火往上撞。人家都说那马教头一身本领,甚至曾经在东京汴梁出任要职,怎么可能十天学完?这还不算上往返路程耽搁的时间。
这林庆十几年来从未出过远门,林婆做梦也没想到,这孩子平时守着自己的时候规规矩矩,现在才看出来,竟然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品性。
林婆强压着怒火,仍旧好言相劝:“孩儿,我听说那马教头乃是枪棒教头。常言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且不说你枪术学的如何,就算是学个棍术,也要个把月的时间吧?怎么可能十天学完?”
林庆似乎没听出林婆的意思,仍旧木讷的回答道:“娘,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骗你,不光是棍,枪法我也学了啊,学完了我就回来了。”
“都学成了?”
“都学成了!今天上午,马教头要考我武艺,我们两个权且比试了一下,结果那马教头被我打翻在地,然后他就让我回来了!”
听完林庆的话,林婆气的直跺脚,骂道:“徒弟怎么打起师傅来了!你把人家师傅打伤了,师傅的面子往哪里放?当然就放你回来了啊!你分明是惹了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