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君看着宇文尘和柯圣莲面前的棋局,在那一瞬间,梁宗君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在梁州乃至整个南韶,柯圣莲的棋艺可谓是巅峰,无人可敌,如今居然和宇文尘战成了平局,梁宗君实在是不敢相信。
“王爷棋艺精湛,定是有名家指导吧?”柯圣莲看着宇文尘笑道,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胜了宇文尘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倒颇是有大家风范,“看王爷的行棋路法,倒是有点像老夫的一个故人,不知王爷可否告知?”
“前辈,既然是故人,那又何必纠结此人是谁呢?前辈修为高深,难道看不破这一点吗?”宇文尘站起身,看着轻灵酒馆外开始下起的小雨,笑道。
柯圣莲愣了愣,也是爽朗一笑,抚着花白的胡子道:“王爷说的有理,倒是老夫没有看破,惭愧惭愧啊。”
“前辈谦虚了。”宇文尘对于这位称霸棋秤四十余年的强者很是尊敬,虽然说是站在了对立面上,可是并不妨碍两人心中已然升起的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世子,老夫技不如人,甘愿退下。”柯圣莲对着梁宗君道,言语之间也是少了一丝情感,只是冷冷的道。
“柯老辛苦了,请先休息会儿吧!”梁宗君也知道这位棋圣对自己的态度,只是淡淡的道。
随即梁宗君看向了宇文尘,笑道:“王爷果然厉害,居然和柯老战成平分之局,只不过,接下来这位,王爷可能要费一番功夫了。”
“梁州王府琴棋书画四老,每次出门绝对会留一位镇守王府,只要不是动手,我恐怕还不至于费功夫。”宇文尘看着梁宗君笑道,早就听说这位梁州王府世子心计极深,野心勃勃,梁州王梁景焕一生为官清廉,长子梁凯醉心于武道,这梁州王府的百年清誉,说不定就要毁在了梁宗君的手里。
“王爷倒是高看我了,琴棋书画四老肯跟我出来一位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怎敢奢望更多呢?只不过,书老手下有四位弟子,早就听说王爷才名,想要跟王爷一决高下了。”梁宗君笑了笑,拍了拍手,随即轻灵酒馆后面走出来四位身着青色长衫的士子,两男两女,皆是在二十五岁左右,行为举止竟有一种出奇的默契。
“怎么比?”宇文尘看着四个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轻轻的笑道,事到如今还能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这个梁宗君的心计倒也深沉的可以。
“我们兄妹四人想与王爷论字。”为首的那位青衫男子开口说道。
“什么字?”宇文尘问道。
“这个词是——风花雪月。”另一名女子看着宇文尘,缓缓的道。
轻灵酒馆外,之前略有些朦胧的天空已经成了墨色,飘起了小雨,倒是衬的这座在山脚下的小酒馆显得更加清秀,而在轻灵酒馆内,宇文尘和梁州书老文远伯的四位弟子相对而坐,静默不语。
“他们在干什么呀?”终于,明月心忍不住开口问道,她天性活泼,这等静默的气氛她早就坐不住了,捅了捅旁边的明月影,问道,可是明月影没有理会她,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明月心便立刻噤了声。
“所谓论字,则是要以一句话将那个字解了出来,论字之法,不仅考验人的知识存储,还有对字的理解能力,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番。”紫衣侯看着憋屈的明月心,忍不住说道,但又禁不住明月心投来的那火辣的崇拜光芒,只好转过头看着明月心,“小心心啊,这也是我听你家王爷说的,你这样看得我难受。”
“切,”明月心听见紫衣侯这样说,立刻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理会紫衣侯。
就在这时,四人中的最小的一个女孩动了,“宇文王爷,在我看来,这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宇文尘看着出口惊人的女孩,心里面不禁有了一道涟漪,看那女孩也不过是二十三岁而已,解字解到这个程度,已经实属不易了,书老文远伯之名,名不虚传,“高山之巅,远极偕游,来者泛泛,无阻而往。风是自息自生扰袖弄摆,花是摇乱玉彩沾衣未摘,雪是眉心微凉华发皑皑,月是移走寂空星云中埋,诸位请。”宇文尘略加思索,便抬头看着那四人说道。
“日夜以继,失杂非究,若即若离,若我若狂,在我看来,这风是清歌不歇吹彻高台,花是折枝粉黛绽诗三百,雪是积帐饰晴雕弓懒开,月是良宵清光此夜难再,风花雪月,便是这天下江湖手中的刀枪剑戟,文人墨客案上的笔墨纸砚,有一佳人在侧,素手研墨,红袖添香,便是风花雪月。”四人中的那名年年龄稍大的男子说道。
“呸,真不要脸。”明月心看着那个男子将风花雪月如此解读,心里暗骂道,不过嘴上倒是没说出来,先不说说出来后那几个梁州人会怎么办,她的两位好姐姐就饶不了她,说不定又得把她关进黑屋子里面。
宇文尘笑了笑,继续说道:“深水之渊,穷尽相引,去者苦多,始欲而伤,天地反复,何能方兴?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这风花雪月是边关将士手中的盾矛剑枪,是江湖剑客和宫阙之间的唯一枢纽,连接着庙堂之高和江湖之远。”
“说得好!”还未等那四人继续说话,明月心便抢先拍手叫道,待到她发现明月影三人的目光投了过来,便悄悄地低下了小脑袋,一副认错了的模样,好像一个犯了错正在等待主人惩罚的小猫咪,可爱至极,可是明月心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宇文尘的斥责声,一时没忍住便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宇文尘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并没有半分责怪之意,明月影三人也是收回了目光,明月心这才舒了口气,冲着宇文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继续看宇文尘和那四人论字。
“天下为公我为母,山河洞房天星烛,来年妆成万骨枯,癫色深浅入时无。这风花雪月,就是我,执你之手,与你偕老。”四人中另一个女孩看着宇文尘,说道,只不过当她说出口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随即听到一声笑声,众人回头看着捧腹大笑的紫衣侯,“哈哈哈,臭小子,我看你这下怎么接!”紫衣侯看见众人的目光,这才停了下来,对着宇文尘笑道。
宇文尘愣了愣神,虽说南韶民风开放,对于女子也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可是如此大胆的对着男子表白心意,宇文尘还是头一回见。
“天下之大,悲欢一渺。近山拟志,临水思长,意合道分,行其遥遥,风是只如初见沉吟徘徊,花是人间四月醉倚青苔,雪是浸染红尘命数两拆,月是阴晴圆缺只影常在,这风花雪月,是什么意思自在人心,姑娘以为如何?”宇文尘看着之前那位说要和他偕老的女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