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光从瓦顶的缝隙挤进屋里,几许光斑就映在了地板上,茶几上,枕头边,还有夏林的一侧眉眼处。夏林感受到光亮后便自然苏醒。
她把一切东西都准备好,又在院子里摘了两束花儿后,便提着竹篮向山里走去。
清晨的和风太舒适,不知名的鸟儿叽里呱啦地报着早时,草丛深处的蜘蛛网上还挂着露珠,阳光从树梢温柔地洒落,山路上,田埂上,几个早出的农家人或驻立,或继续走动。夏林翻过两个山头,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矮山峰上。
这里的风景还不错,爷爷在此长眠应该会很开心吧。她走到夏国忠的墓碑处,把小酒和花生粒都摆上,一束花也放到一边,安静地坐了一个小时后她才起身离开。
“爷爷,我走了。下次从帝都回来我还带花生和小酒来看你。对了,你给我挑的老公不错哦。”
夏林手持这另一束花,爬到隔壁的山头,顺着一条茂密丛林中的小路走着,不一会就来到了另一处比较小的坟头前。她把花和巧克力放到墓碑前,接着便就地而坐,看着墓碑上已有些岁月的字迹,还有少年阳光般的笑脸,她红了眼眶。
“哥,好久不见,我又来了。”
“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烦,但我想你了。”
“三年前,我拿到了设计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的称号,我想来你。可是,晚上的时候,你在梦里说讨厌我呢。”
“爷爷去了你的世界也有一年了,你遇见他了吧。你们要互相照顾哦。”
“对了,我好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你会祝福我的吧?你那么疼我。”
夏林又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在帝都的点点滴滴,直到日头爬上了头顶,墓碑前的那束花也变得枯萎,一盒巧克力融化在了一起,夏林这才站起身来。
许是一个姿势坐得太久的原因,她踉跄了一下,烈日下,她忽感眼前一阵蒙黑,眼见就要倒下地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夏林看见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人时,震惊之余,她也只能弱弱的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我抱你下山?”谢谨森没有先回答她的话,而是先询问了她。
直到她弱弱地点头后,他才将她抱起,回头深沉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迹和少年后,他便极速将她抱下山了。
回到老宅,他将她放到床上,打开所有的窗户好通风,又去调了一杯糖水给她喝下,用湿毛巾给她降温。半个小时后,夏林终于缓了过来。她这已算得上轻微中暑了,要不是他适时找到她,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一点也不会爱惜自己。
谢谨森坐在她床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夏林被盯得有些发毛,再喝了点糖水后才重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爸妈告诉我的。”谢谨森只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好吧。可是,你不应该在帝都吗?”
“假期,我也出来放松一两天。”谢谨森一脸淡定道。
夏林:“……”嘴硬!
“我饿了……”夏林不再追问,他的出现,她有些小惊喜,有些小开心呢。这一天的沉重心情,因为他的到来反而轻松了许多。
谢谨森庆幸来的时候准备还比较充足,从包里把带来的食物给她:“先将就着吃点,我们回去再吃好吃的。”
夏林也不挑,有些饥不择食地吃起来。谢谨森一边督促她吃慢点,一边给她准备好水,生怕她噎着了。
谢谨森是开着夏爸的车过来的,两人中午休息过后,重新将老房子的所有门窗都关好,下午便直接开车回了市里。
当天晚上,夏母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两人结婚前,夏爸“警告”谢谨森的话,今天晚上他又重新说了一遍。谢谨森承诺绝不负她的真诚语气与深沉的眸光,让夏林心跳加速,并非是第一次听到的那样无感。
吃过晚饭后,小两口就到了楼下的公园散步了。夏林知道今天的事他会有疑问,不过他似乎也不打算主动询问呢。
夜晚的微风太和煦,伴着朦胧的黄色灯光,夏林主动和谢谨森谈起了夏艺。
“夏艺是我哥哥,他离开我们时只有十八岁。他喜欢艺术,也很有天赋。他十八岁那年冬天,正准备出国留学,出发的前一天,我硬要他陪我玩一天。那天,我急性阑尾炎发作,送我去医院的途中,出了车祸。我们两个同时被推进手术室,最后,我出来了,他没再醒来。”
谢谨森听着她平静语气深处的悲伤,他停下脚步,将她圈进了怀中。原来,她的心底深处还有这么多的悲伤。他试图将她抱紧一点,希望这样可以化去她的悲伤,哪怕只是一点点。
许久过后,夏林从他怀中出来,微笑了一下,道:“夏艺,会活在我心里的,永远。”
谢谨森:“嗯。”以后她的悲伤他来融化就是,“和冷冬轩见面那天,是不是想到了哥哥?”
夏林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俩人继续肩并着肩走着,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又缩短。谢谨森看着黄光打在她侧脸上,多了一抹柔和恬静。她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她的侧腿,有些不安分。
谢谨森很坦然地,大手将她的小手包裹了起来,不让它再乱动。两人默默无语地感受各自狂跳不止的心,他没有要放开她的手,她亦没有要挣开他的手。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散步的人群逐渐散去后,谢谨森终于开口说话:“木木,当初为什么同意嫁给我?”
两家人原本可以说是陌生的,如若不是两家的爷爷突然又相遇,两家人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谢震华自离开部队后,就一直打听昔日的战友夏国忠的消息,直到一年前才有了确切的消息。二位老者突然久别重逢,想着当年立下要结为亲家的誓言也没能实现,于是就有了夏林和谢谨森的相识。
夏林没有回答他,而是也好奇地反问他。
谢谨森语气坦然,道:“我和爷爷相依为命,他老人家高兴就行。而且,照片上的你也挺好看。”
夏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尼玛,这么随意,和她的理由差不多,冲着颜值来的。
“我爷爷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想满足他。而且,照片上的你也挺帅。”
两人对视了一下,同时憋笑出声来。两人走完最后一圈,便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