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森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
“你好,这里是帝都市第一人民医院,请问你是夏林的监护人吗?”手机那一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谢谨森听到“医院”和“夏林”的字眼,不由得心颤了颤。他尽量平稳气息,道:“我是。”
那边又继续:“是这样的,我们看到夏林的紧急联系人上的号码是这个,所以就通知了您。夏林因公交车交通事故被送来了医院,麻烦您马上过来一趟吧。”
挂了电话,谢谨森倏的起身,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步伐有些凌乱地冲出了会议室。椅子被推撞至墙上,会议室玻璃门还在大幅度地摆动,谢谨森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会议室里,留下众人惊恐地大眼瞪小眼!一向沉稳地总裁何时有过这般激动?!李默也很诧异,不过站得离老板近的他隐约也听到了医院什么的,五分钟后,见总裁没有回来,他就宣布结束了会议,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后也追了上去。
谢谨森以最大的车速,闯过了几个红灯,在这雪天里,这样疯狂飙车,简直是要命的操作。原本是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了十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他有些慌乱地朝急诊门诊走去。几辆救护车还闪着警示灯停在急诊门诊大门外,他的心在颤抖着,仿佛早上的不安在这时已被证实了。他看过一个个躺在推车上的患伤,没有她。他立马走到前台护士站那里询问,护士面色如常地引他来到了抢救室的大门。
谢谨森此时如同一个机器人,例行将医生和护士吩咐的所有手续办理好后,他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亮灯,整个人脑袋一片混乱!
他怕,人生第二次这样害怕,第一次是他十六岁时。
早上的情景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重播,如果,他坚持送她……如果,他坚持送她……
他脑海中,她的每一个模样越来越清晰,她每次睡着在沙发上的乖巧模样,她慢条斯理吃早餐的享受模样,她看着电视乐笑的模样,还有许许多多她走神的模样,每一个她真实的模样。她是那样的美好,可是,他都刻意忽略了。
谢谨森紧盯着手术室门的亮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微微颤抖的双手垂在两侧,眼眸早已布满了慌乱……
手术室门的灯光在两个小时后,终于暗了。谢谨森保持着一个动作立在门前,医生出来时,他欲要上前,早已麻了的双腿踉跄了一下。
李默也早已赶来医院,了解到是怎么回事后,他打了个电话,之后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眼里也是明显的担忧。他第一次见到谢木头这副模样,是因为里面的人吗?嫂子,会没事的吧?
“医生,手术……”谢谨森声音颤抖道。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沉重,沉声地同他说着什么。
“轰……”
谢谨森的世界瞬间崩裂。他冲进了手术室,看到她苍白的面孔不复昔日的红润,他难以置信,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紧接而来的是无尽的悔与痛,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瞬间消失殆尽。他颤颤巍巍地一手握住她满是血迹的小手,另一手抚上她的小脸。她的温度冷过这雪天……
“老,老婆。”他生平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很生涩。
“木木,我来了,老公来了。别怕,别怕……”
他怕了。
“我们以后会好好的,老婆,”他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我知道你不喜欢吹头发,也不喜欢洗碗,还怕冷,以后你不喜欢的我都帮你做,我会抱着你睡,这样就不冷了。”
“老婆,我还有许多的故事都没同你说过呢,你不想听吗?老婆,你醒来我就都告诉你好不好……”
谢谨森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泪水打湿了她的整个脸颊,他不断地为她拭擦了一遍又一遍。他落下了无数的吻,执着地抱起她离开了医院。
在门口处候着的众医生护士,听得高贵男人的一堆话,也不禁红了眼眶。这样的场景他们不是没见过,可是这个男人的痛苦仿佛是刻进了骨子里一般,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一般,着实让人揪心。
医生没有阻拦他,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走。
李默全程看着悲痛欲绝的他,和那个苍白且几近毫无生息的她,眼眶也红了。和医生交接余下的事宜后,他才急急忙忙地跟上去。
回到清栖园。
他抱着她回了他的房间,把她的血迹擦干净,为她换了衣服。他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手,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卧室撑着一盏微亮的黄灯,他盯着她那毫无生息的面容,终是彻底地崩溃,放声痛哭。
李默默默地站在门外,满脸悲怆,因为屋里的两人。
不一会儿楼下门铃响了,李默立马下楼开门,看到来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刘青冉拍了拍李默的肩膀,带着身后的一群人匆匆上了二楼……
或许,冬天是个容易让人感伤的季节,而夏天则刚好相反,它从来都是热情直接而不乏欢乐的。
夏林睁开眼时,入目的是她熟悉的卧室,她睡了四年的卧室。她有些迷糊,脑袋有些沉重,不由她多想,脑中的记忆瞬间涌来。
在公交车打滑从桥上翻下来的那一刻仿佛和世界都隔离了,她听不到任何的混乱响声,唯一听得的是谢谨森早上那一句还算温柔的嘱咐。原本恐惧的心,瞬间也平静了下来。在无数的撞击声与哭叫声中,她遗憾的是,直到这最后,她都没有温柔地亲吻过他,虽然,她并不擅长。在她彻底昏迷之前,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他,他无数个模样如同电影放映一般,以倍速滑过……
她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她除了脑袋有些沉重,身上看不到丝毫的伤迹,怎么可能?那可是交通事故!她毫发无损?!
她有些不确定地下了床,走动了几下,定了定,又左动动,右动动,转了个圈,又蹦跳了几下。终于确认她确实毫发无伤后,她更疑惑了。
谢谨森推门进来就见到夏林蹦跶的模样,眉宇间清晰可见地皱了皱。怎么病刚好就乱来?
夏林见到谢谨森,再三确认他的目光的确是对着自己后,她歪着脑袋瓜问道:“我怎么在里?”
谢谨森愣了一下,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很好听。不过,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是怎么回事?他答非所问,语气淡淡道:“你发烧了。”
这下子,夏林就愈加疑惑了。她明明是出了交通事故啊。呃,还有,今天谢谨森似乎哪里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