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幽韵院,榕树下,男俏女丽,两人正在博弈。
陈夜然白衣胜雪,透出一种不可亵渎的圣洁,一张妖冶的面容,有着摄人心魄的风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优雅的拈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司徒阡陌顿时火了,抱怨道:“先生,你就不能放放水吗?让我胜一盘不行吗?”
司徒阡陌一袭水绿色的抹胸长裙,外罩浅蓝色披帛,青丝松松挽着,双肩各垂一缕青丝在胸前,五官精致而绝艳,眸光潋滟,顾盼流离间,皆是夺人心魄。
“水我放了。”陈夜然言下之意,他对她是放水了,她仍然胜不了他,问题出在她身上。
“你这是放水吗?我为什么觉察不到?”司徒阡陌恬不知耻的问道。
“你在棋艺上没有天赋。”陈夜然提醒。
“天赋固然重要,我更相信勤能补拙,再来一局。”司徒阡陌很执意,“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今日我还胜不了你一局。”
陈夜然无奈的摇头,从早晨下到此时,她是越挫越勇,他却没什么耐心陪她了,跟她下棋根本称不上是博弈,纯粹是在下棋,完全不需要水准。
“郡主,郡主……”婢女慌慌张张跑进院子。
眉清目秀,一身粉色衣裙,清新脱俗。
“寒露,你慌什么慌?鬼追上来了吗?”司徒阡陌一边捡棋一边调侃。
寒露平复着内心,说道:“郡主,七公主设宴,邀请王公贵族进宫赏菊。”
“什么?”司徒阡陌不淡定了,愤然而起,“夏竹笙是什么意思?不是赏月就是赏各种奇花异草,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可不是吗?这一个月,七公主就设了几次宴了,次次赵皇子都在场。”寒露也忍不住义愤填膺抱怨。
司徒阡陌本就在气头上,哪儿承受得住寒露的推波助澜,“过分,太过分了,赵皇子可是我爱慕心仪的人,敢跟我抢人,她就不怕我找舅舅哭去吗?说服舅舅把她和亲去其他国家吗?”
“你舅舅是她的父皇,你哪儿来的自信,帝君会偏向你这个侄女,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陈夜然一盆加冰凉水泼向司徒阡陌。
“我……”司徒阡陌哑然,像打了霜的茄子般蔫了。
“郡主,七公主在宫中设宴,我们可以在府中设宴,我们谁也不邀请,只请赵皇子,如此诚心诚意,赵皇子一定会感动。”寒露献计。
司徒阡陌眼前一亮,抬起手朝空中打了个响指,“寒露,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以往我们都是去宴会上搅局,夏竹笙有防备,又擅长扮柔弱,在赵皇子面前屡试不爽,我总是吃哑巴亏,有损我在赵皇子心中的印象,这次她一定亦不例外,哼!这次我一定要反其道而行之。”
“郡主,我们以什么名义设宴?”寒露问道。
司徒阡陌歪着脑袋想了想,清澈的目光落到棋盘上,露齿一笑,“有了,寒露,你立刻进宫,请赵皇子来府中与我博弈,赵皇子酷爱下棋,这次我就投其所好。”
“你哪次不是投其所好?”陈夜然忍不住问道。
“无名,你能不泼我的冷水吗?”司徒阡陌瞪着陈夜然。
“赵沐宸喜欢琴棋书画,你为他学琴棋书画,赵沐宸喜欢奇门遁甲,你为他钻研奇门遁甲,赵沐宸喜欢什么,你就为他学什么,阡陌,你不觉得累吗?”陈夜然有些心疼的问道。
“不累。”司徒阡陌斩钉截铁的说道。
“阡陌,如果赵沐宸想要你去死,你就会去死吗?”陈夜然问道。
“他不会。”司徒阡陌笃定的说道。
“我是说如果。”陈夜然一字一顿。
“没有如果。”司徒阡陌移开目光,这个问题她选择逃避。
陈夜然无奈的摇头,说道:“赵沐宸的心不在你身上,无论你为他做什么,亦徒劳无功。”
“我知道,他的心在赵国。”司徒阡陌眸光里掠过一抹黯然。
“郡主,你跟无名先生就别争执了,奴婢是去,还是不去?”寒露问道。
“去。”司徒阡陌手狂傲一挥。
“他不会来。”陈夜然说得笃定。
司徒阡陌瞪着陈夜然。“赵皇子会来,他酷爱博弈,才不喜欢赏什么菊。”
陈夜然抬眸,望着蓝天白云,面色阴鸷,“他赏的不是菊,而是人。”
司徒阡陌眸子里满是怒涛,陈夜然的话,她无话反驳,心口闷闷地痛着,很是不甘心。
没有特意设一场棋局,司徒阡陌心里清楚的知道,赵皇子不会来,可她还是抱有一丝希冀,等待很漫长,即使时间很短暂,等待的过程中,陈夜然几次欲离开,却被司徒阡陌拦住,拉着他陪着她一起等。
寒露回来了,司徒阡陌见她独自回来,显然是无功而返,却还在自欺欺人找理由,“还是晚了一步,没见着赵皇子吗?”
“郡主。”寒露犹豫了一下,极其不忍心的说道:“见着了。”
“这就是他的选择,你与七公主,他选择了七公主。”陈夜然没有幸灾乐祸。
司徒阡陌耷拉着脑袋,双手捧着脸颊,很郁闷的问道:“为什么啊?我到底哪儿比不上夏竹笙?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虽然是郡主,从身份上是输给了她,可我得到的宠爱并不输给她,她有的,我都有,她想要的不一定能得到,而我想要的一定能得到,赵皇子是个例外。”
“郡主,别灰心丧气,太后更疼爱你。”寒露安抚道。
“我就不明白了,我坦坦荡荡,是什么就是什么,夏竹笙矫揉造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赵皇子为什么就对夏竹笙有好感呢?”司徒阡陌很不甘心。
“赵沐宸又不傻,谁对他更有利,他心里很清楚。”陈夜然说道。
“我是郡主。”司徒阡陌怒瞪着陈夜然。
“夏竹笙是公主。”陈夜然提醒道。
“夏竹笙身后只是皇族,而我身后除了皇族还有司徒家。”司徒阡陌直言,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司徒家手握重兵,尤其是黄金铁骑令众国闻风丧胆。”
陈夜然眸光一闪,掠过一抹阴冷,转瞬即逝,勾勾唇角,光采潋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阡陌,你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会置司徒家于险境。”
“哼!皇帝是我舅舅,也是我姑父,司徒家的忠心日月可鉴,我看谁有本事挑拨离间。”司徒阡陌很狂傲。
“帝心难测。”陈夜然冷笑一声,又说道:“司徒家没有造反的心,却有造反的能力,处在风口浪尖的人,谁都想将其万劫不复。”
司徒阡陌哑然,她是心思单纯,却并不傻,这样的话题太压抑了,司徒阡陌立刻结束,起身离开,寒露跟其后。
司徒阡陌走后,陈夜然瞬间卸下伪装,面色阴鸷,眼眸骤冷,沉浸了许久的仇恨,一瞬间被点燃。“司徒家,黄金铁骑,清河图……”
“郡主。”听到寒露的声音,陈夜然又瞬间恢复如常。
“先生,跟我进宫。”司徒阡陌去而复返。
“进宫?”陈夜然挑眉,婉拒道:“我的身份卑微,没资格进宫。”
“你是我的先生,我带你进宫,我看谁敢藐视你的身份。”司徒阡陌无视陈夜然的婉拒,抓着他的手腕,硬是拽着他进宫。
竹阳宫,夏竹笙的寝宫,夏竹笙邀请了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们,众人对着一株墨菊品头论足,夏竹笙拉着赵沐宸聊天。
“公主,郡主来了。”宫婢来报。
夏竹笙艳丽倾城,穿着华丽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臂挽粉色细纱织帛,曳及地,更衬得身形窈窕。
玉额粉唇,鎏金眼粉,眉间翠钿隐隐闪烁,青丝用一支白玉长簪固住,插着金步摇,直拖曳到颈边。
“司徒阡陌。”夏竹笙挑眉,她没有邀请司徒阡陌,却深知司徒阡陌会不请自来。
“郡主不会是又来捣乱吧?”有人脱口而出。
“我就是来捣乱的。”司徒阡陌人未到,狂傲的声音却到了。
相比夏竹笙的华丽宫服,司徒阡陌显得素雅。
“肖宛,去东宫请太子哥哥来。”夏竹笙低声对身边的宫婢说道。
肖宛悄悄退下,司徒阡陌见状,皱了皱眉,“寒露,抓住肖宛。”
“是。”寒露身影一闪,挡住肖宛的去路,扣住肖宛的肩,将她带到司徒阡陌面前。
“司徒阡陌,你什么意思?这是竹阳宫,可不是司徒府,肖宛是本宫的宫婢,你凭什么叫你的婢女抓住本宫的宫婢?”夏竹笙声音很柔和,没有什么震慑力量。
“肖宛,你是要去东宫吗?”司徒阡陌笑脸盈盈地看着肖宛。
肖宛看了一眼夏竹笙,坦然自若的回答司徒阡陌的话,“郡主,您误会了,奴婢是要去给郡主奉茶。”
“奉茶?”司徒阡陌摇了摇头,“你是七公主的贴身宫女,奉茶可不是你做的事,你就是去东宫,也找不到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现在在司徒府,我只是提醒你,要是找太子哥哥,得去司徒府找,寒露,放了她。”
得到了自由,肖宛却不知该如何了。
司徒阡陌拉着陈夜然,找了个离赵沐宸最近的位置落坐,赵沐宸在见到陈夜然的瞬间,很是惊讶。
赵沐宸一张绝世的面容,优雅而清贵,淡雅恬适着态,与他一袭紫色的长衫显得有些不调,儒雅之中透露出刚硬的冷漠之色,却给人一种淡泊在尘世之外。
“阡陌郡主,不知这位公子是谁?”赵沐宸清越的声音响起。
司徒阡陌心里一阵窃喜,看来她强拉着先生来竹阳宫是对的,“他名为无名,我的先生。”
“无名先生。”赵沐宸谦和地冲陈夜然颔首。
陈夜然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睨了身边的司徒阡陌一眼,微微颔首:“赵皇子,久仰大名。”
“呃?”赵沐宸不解。
“阡陌郡主时常说起赵皇子,她对赵皇子的爱慕之心昭然若揭。”陈夜然直言。
司徒阡陌闻言,完全没有脸红,她爱慕赵皇子,众所周知,也不只一次两次向赵沐宸示爱,次次都被婉拒了。
夏竹笙脸色微沉,不悦之色展露出来,讽刺道:“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