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菲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大呼小叫地吆喝着，给我倒杯水，剥个柚子，嘿，我鞋呢！谁偷走我鞋了！
珊温已经被训练得跟个特工一样，雷厉风行之极，量好水温递过了杯子，转身又变戏法似的把个柚子剥得百合花似的，皱着眉头扔到秦菲面前，“我说你这才刚怀孕，人家莫小米正坐月子呢，也没见你这么金贵，好嘛，我还管你鞋呢？！”
秦菲假装艰难地坐起身子，认真地对她说，“你要端正态度，我这是替你创造生活，我不出幺蛾子你哪有那么多事情写进小说里啊！你拿什么挣钱啊！对了，你这几天忙啥呢，跟个无头苍蝇一样飞来飞去，你桌上的机票谁给报销啊？”
“得了吧，你替我歇歇吧，我的小说下周就要上市了，北京第一场签售会，你们都得去！”珊温边说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倾泻进来，照在秦菲日渐丰腴的白胖胳膊上。
“去去去，好歹里头有我的灵魂不是？反正莫小米是去不成了，风头由我一个人来负责吧！”秦菲掰下一块柚子肉递给珊温，突然偏头看向柜子上的一只布玩偶，“这是什么？”
珊温看了看，取下来放在她面前，“你知道最近很火的那个《葵花王国》吧，就找我配插图的那个童话。网上已经有葵花小丑的表情包了，本来是杂志连载，近期要出一个单行本，据说这个布偶就是那作者设计的。”
“是么，可我觉得这好像在哪里见过，”秦菲拿起那只穿着公主蓬蓬裙的小丑娃娃，它的眉眼如此熟悉，就连咧开的大嘴巴都有种暖烘烘的亲切感。
“别想了，你怎么可能见过，这是第一批葵花公仔成品，是杂志社用来宣传的，刚从工厂拿回来不久，”珊温斜睨她一眼，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扔过去，“乖，你自己玩。今天下午《葵花王国》在西单书店有个宣传，那作者太神秘了，不愿意曝光，他们正在极力说服，如果还是达不成一致，只能由我代替了。”
磨磨蹭蹭地到了中午，林永智打来电话，说他和陈清婉都在莫小米的父母家里，秦菲一听，两眼放精光，她大爱小米妈做的粉蒸肉，当即催着珊温穿衣打扮，晚去就没热汤了。
酒过三巡，男女老少各踞一室。
陈清婉和小米妈逗弄着刚出生的宝宝，皮肤还有些皱巴巴的，不甚好看。只是小丫头紧闭着眼睛，偶尔微微撅起小嘴，嘟嘟的惹人怜爱，尤其两只小手，小得呦，好像粉色橡皮泥捏成的小玩具，自己在小被子里蹬啊蹬，累了时还要打个呵欠的。
亲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我们丫丫，这小眼睛小嘴巴，俩人的眼睛没一秒离开过小人儿，连陈清婉一向的铁娘子习气都化成一腔柔意，说话都软糯糯的，生怕惊起了熟睡中的小丫丫。
门外是林永智和陈奕。林永智听着里间家属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无语，“你家小米刚怀孕时，也是这么，这么神经质吗？”
“神经质？你是说，爱黏人吧？”陈奕以过来人的口吻说着，顺势拍了拍林永智的肩膀。
“秦菲以前有点大女人，她什么都不用我*操心，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是现在，她怕黑又怕强光，怕冷又怕热，天天问我，她是不是胖了，是不是变得难看了，有时候我稍一不注意没听到她说话，她能哭一个晚上，”林永智说到这里摆摆手，“几个亿的合同放在我面前，我不说一个怕字，怀孕的女人，我败了。”
“哈哈，你还是不懂这帮女人，她们什么都不缺，就算没有婚姻和男人她们一样过得很好，甚至比我们还好。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进程，她们需要的不是理性，而是无条件的肯定，你要做的是比她们还过分，她不是黏人吗？你就隔五分钟说一次我爱你，女人认为被爱着就是一种主导地位，就是安全感，你就这么爱啊爱的烦她，她就高兴了，说不定一高兴就暂且饶你一会儿呢！”
林永智继续听着陈奕津津有味的传道授业，“你们孩子以后千万不能经常用纸尿裤，不好，必须用全棉的尿布……”
莫小米仰在床上，一直不敢有大动作，好像一尊小憩的女佛。
秦菲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有这么疼吗？”
“过俩天你就知道了，当时倒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吓得忘记疼了，”莫小米故作轻松地说，饶是这样，秦菲的脸色还是变了变。
珊温一直坐立不安，时不时看表，终于在两点左右拿出电话，“你们先聊，我问问王总编宣传的事情，如果葵花王国的作者还不愿意到现场，我只能冒着大风去顶替了。”
正要拨电话号码时，莫小米沉静地开口，“不用再确认了，她不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珊温有点愣。
秦菲也看向莫小米，她突然隐约记起，当时莫小米缝过一个丑巴巴的布偶，就是被一个总编的小孩买走的。
“莫小米，你不是想告诉我你认识那个作者吧？《葵花王国》的单行本一出，保守估计进帐几十万，而且有一家日本动漫公司正在谈版权，要做成一个养成游戏，你有这么牛X的朋友吗？”珊温持怀疑态度，“而且这个作者从不曝光，我想她肯定巨丑，一露面估计就没有那么多读者追她了，凭什么短短几个月就让她名利双收啊！”
莫小米清清嗓子，看向珊温，“那作为这本书的插画师和美工，你直接和她沟通过吗？”
“当然，昨晚我们还商量了单行本的封面设计稿。”
“那你有没有在谈到一半时突然消失了？”
“哦，那是秦菲大呼小叫的，我过去看看她，”珊温说到这儿惊恐地瞪大了眼，“是你？！”
莫小米突然抱着胳膊露出很自负的笑，在两个女人尖叫过后，旋即神秘地把食指压在唇边，“不要张扬，别人都不知道，这本童话是我送给女儿的礼物。”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能张扬？”
“在男人面前留一两个秘密比较好，”莫小米指指婴儿房的方向，“就让他安心地当爸爸，这笔意外的收入就当作丫丫的教育基金吧！”
“或者嫁妆！”秦菲大声地补充了一句，“我得生个儿子，专娶你家姑娘！”
午后的阳光散漫无章，落在三个笑得一样没有章法的女人脸上。母亲，准母亲，或者永远不会成为母亲，她们自得其中，每一条生活轨迹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忙，闲，累或者快乐，各式的生活状态都被享受着。女人的一生就是由N个未知的男人组成，初恋和丈夫之间也许还要隔着好几道男人，她们离最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渐行渐远，尽管一路桃花，但败过几次之后，桃花依旧笑春风，也就成了一道云淡风清的景色。
剩，还是盛，对此她们都无比坚定，用自己的品质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