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吧。非梦吧。似乎,要往很深,很深的黑暗,坠下去。又似乎有人紧紧握着握住右手。
洁白的剑刃,从阡方北胸口穿透,又抽出来,阡方北倒地不起。
阡墨雪张开口喊:
……爹……爹……
又似乎,拼了命,也喊不出。很多很多眼泪从身体涌出……
“……爹……爹……”
“雪儿。”耳边是温柔的呼喊。
“……爹爹……”阡墨雪喃喃喊着,只感觉被温柔抱起,听见动听的心跳声。真的,只有靠得这么近,才有机会听得清楚。有一只手,温暖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是自己一直期待,却从未有得起半次的怀抱……
很黑。很黑。
眼皮很重,想睁开眼睛看看,却看不到,只听得到温柔的呼喊。
“雪儿。”
阡墨雪慢慢睁开眼,苏城皱着眉头正担忧看着。
见阡墨雪醒了过来,苏城放心松了眉头。
“……城……城哥哥……”
眼前的苏城如往常收拾干净利索,端正束起头发,不再是那日颓废模样。
“你整整睡了三日。”苏城轻轻笑着道。
“……花儿……”阡墨雪眼里不禁涌出泪花来,颤着嘴唇喊出来。苏城微笑起来,依旧柔声说:
“日后可要慢慢改口,不再喊哥哥了。”
阡墨雪无力靠着苏城的怀抱,慢慢说着:
“我知道……城哥哥……只是……骗人的……”紧紧闭了眼,握住拳头,却还是拦不住滚烫的眼泪。
苏城又为她轻轻擦去,道:
“明日,我就开始为你置办嫁衣,一定是最美最好的,我决不舍得马虎。”
“城哥哥……舍不得……花儿……我不要……再让花儿……难过……”阡墨雪握住拳头,就像握住自己的眼泪,握住自己的哭声,更加握住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一样。
“傻雪儿。”苏城淡淡怪罪一句。
“我……不好……代替不起……花儿……”
“我不要你代替任何人。”苏城紧紧抱住她,说。
“小时候,你最听我话了。现在,不信我说的了。对不起,之前,我那样伤你。”苏城温热的眼泪从脸上流到她脸上。
“……城哥哥……没有……没有……”阡墨雪用全力摇着头。
“你最爱蓝花莸,我们,把这里,都种上蓝花莸,我天天陪你看。”苏城温暖的声音让阡墨雪止不住哭出声来,忍了又忍,艰难着道:
“……我……会学好花儿……我想做城哥哥的……花儿……花儿回来了……我就让开……把城哥哥还给她……我一定学好……”
“我只要阡墨雪,不要你替代任何人。我真心要娶雪儿,我一无所有……雪儿嫁我……可好?”苏城温暖的话似乎暖暖的解药,渗进她的心头去。阡墨雪点头下去,左手却偷偷握住右手小臂,短短精致的指甲,用力嵌入肉里。
很累。怕睡过去,再醒过来,就变了,不如让自己疼着,醒着,幸福着。
阡墨雪昏昏睡着,苏城将她左手拿开,放到自己手臂上,那只手仍慢慢用力抓紧。
苏城抱着她,看她渐渐深深熟睡过去,没有放下她,仍紧紧抱着。看着她。慢慢心疼起来。
次日,他看着她在自己怀里醒过来。手终于慢慢放开他。
“……城……哥哥……”
阡墨雪又慢慢伤心下去。
“……爹爹……”
“雪,你不是一个人。苦,乐,我们一起。”苏城轻轻抚摸着她右手上深深嵌上的印子,心疼着道。
“我们把爹爹,葬在断悲师父身边。”
“……嗯……”
“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我来做好。不要再伤自己。大小事情,都有我担着。”苏城将她放下,让她好好休息。
“我想爹爹……也想花儿了。”
“等我们完婚,我们一起找花儿。”苏城温暖笑了起来,给她盖好被子。
“……嗯嗯……”
大块碧绿的土地,长着翻新的几百个土堆,立着木碑,埋着阡家人。最正中,一处坟头已长成草地,青草碧绿,配着刻字石碑,墓曰阡断悲。身边伴着新的坟堆和石碑,曰阡北山。
烧过木屋的痕迹,已经被深深埋到了地下去,谁也看不见。
苏城跪在阡断悲墓前,清理干净坟头杂物。
“师父,我要娶雪儿做妻子了。您之前的叮嘱,我都应了,我,不能再负她了。花儿,我希望她可以幸福一生。”
风轻轻吹着,大地不再忧伤,来年花开,这里,会是十分好看。
“没有媒妁之礼,没有父母接茶,没有高堂可拜,无人道贺。只有天地,只有你我。只是,将雪儿委屈了。”苏城侧身牵起跪在身旁的阡墨雪,心疼着说。
“我知道雪儿最想要花儿和爹爹的祝福。”苏城微笑着又道。
阡墨雪默默低下头去,苏城说进她心里头去。只是愧疚和罪恶感,让她不敢再多要。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毫无负担的接受苏城,那个她一直最喜欢的爱笑哥哥。
苏城温和将她红红眼角的泪擦去。
“城哥哥不要忘记花儿……”阡墨雪低着头轻声说。
“你是我唯一的妻,我唯一认的爱人。花繁,染红,我们当做亲妹妹对待。好么?”苏城笑起来,眼神温柔注视着她。
阡墨雪点点头。
“花儿出嫁,按染城风俗,长发比衣,需要父亲为她断一缕头发,母亲要置办下嫁衣。花儿的两位父亲,一位母亲,都不在。兄为父,嫂为母。到那时,我为花儿断发,你为花儿置办好嫁衣,雪儿,你可愿意为妹妹做好?”苏城以哥哥的身份,说着花繁的事。
“嗯嗯。”她坚定点头。
“染家公主的铃镯,是要父亲亲手做好,戴到出嫁之时,由新娘亲手退了交给心上人,表示托付之意。四颗铃铛象征身份最高,花儿的两只,花鱼前辈带走了。我想再为她打一只,雪儿,你可同意我?”苏城又道,却也怕自己说花繁的事太多,惹身边的妻子不高兴。
“嗯。我记得样子,要打一模一样的,一对,八颗。花儿需要的,一样都不能少。我要在院子里种上鸢尾,等着找到花儿,她回来就能看见了。”阡墨雪却终于笑起来,认真道。
“你的,也不能马虎。”
阡家大匾重新挂上,依旧是阡字。多多少少重又招了几个仆人。慢慢苏醒热闹起来……
——
无人闹市归来晚,
隆冬五季问谁寒?
房檐里燕子来迟,
梳梳洗罢红衣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