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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孽魂楼,化魂池(上)

孽魂楼,化魂池。

走入蜿蜒无尽的甬道,穿过云阴雾暗的坟地,他们来到了隶属于魂魈掌控的孽魂楼。

远望,这是一栋坐落在迷雾中的鬼楼,近看,才发现这其实就是一座外形酷似楼宇的巨大坟墓,干裂的黑门上两头张牙舞爪的鬼兽盘卧,空洞的眼瞳中散发着黑雾,隐隐还有血芒闪烁,看上去就宛如蓄势待扑的活物,让人下意识驻足,不敢靠近。

“楚公子,请。”

魂魈侧退一旁,抬手躬身,楚墨白没客气,挺身而出,站在墓门处上下打量了两眼,便昂首踏入。

他身后,魂魈一众鱼贯相随,亦步亦趋,不远不近,不刻意,也不做作。

片刻后,当他们顺着墓道,走入一座黝黑的大殿,魂魈当先一步,站在大殿中央地面雕刻的一面巨大鬼面上,抬脚一跺,右脚狠狠跺在脚下鬼面右眼窝中后,便听咔嚓一声,地面开始颤动,鬼面那紧闭的大嘴缓缓张开,漏出了一条冒着淡淡黑气的甬道,直通地底深处。

“请!”

站在甬道口,对着楚墨白行了一礼,他为了显示诚意,这一次没有再让楚墨白先行,而是自己矮身踏入,带头而去。

他身后,楚墨白淡淡的瞄了他一眼,随身而入。

而不多时,他们便在魂魈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插满墓碑的地下世界之中。

漆黑到泛白的浓雾撒满四周,张牙舞爪,已经没有多少生气的枯树纵列成排,对峙在一条蜿蜒小道两侧,在夜雾的笼罩下,就好似被拉长了身体的厉鬼幽魂,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过路之人,配合半空墨鸦那特有的干哑啼鸣,宛如厉鬼的讥笑,让人心慌意乱,胆颤心寒。

而在那小道尽头,隐隐可以看到一汪漆黑如墨,翻滚着黑雾的百丈墨池静静流淌。

“到了。”

穿林过瘴,站在黑潭边缘,魂魈抬手一指脚下百丈黑潭,幽幽道。

冥狱四大阴司,分别为血殿,孽魂楼,链域,斩妖台。

为什么叫四大阴司,而不直接叫名讳,是因为这四个地方执掌者的名讳取自传说中幽冥地狱内的四大阴司,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所以,为了更唬人,或者说称托执掌此地的历届司座,墨婷便把这四个地方统称为四大阴司,公诸于世。

而统任它们的每一届邪修,都会在自己本名前边加上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这个名头。

意欲冥狱所处,乃幽冥地狱之意。

其实,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这冥狱也就是一群不为世人所认的邪修聚集之地而已。

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幽冥地狱。

当然,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卖相还是很唬人的。

毕竟这里的邪祟是实打实的诡异。

“楚公子,我这里的煞气有些特殊,您可以先试试看。”

“知道。”

兀的,魂魈开口了,楚墨白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抬脚踏入了脚下黑潭,其心口,一颗乌光四溢的黑色光球闪烁着淡淡乌芒,微微颤动。

“也是,是晚辈多嘴了。”

他身后,魂魈滞了滞,随后自嘲一笑,拍着脑门不再言语。

一侧,沐玲珑看着前方虚空暗自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身边的沐玲血则一脸复杂的看着山傀,山魈,以及魂魈,欲言又止。

其实在她心里,她一直没有把这三人当成朋友,而是当成了竞争对手,甚至潜在敌人。

因为她清楚,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自己的实力,而是沐玲珑,而恰恰,她自小就对这种裙带关系深痛恶绝。

当年因为天赋,因为天生畸形,她受尽白眼,为此,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加入冥狱。

为的,就是让所有嘲笑她的人知道,她才是姐姐,不比沐玲珑差。

为此,她在流言蜚语中变得偏执癫狂,仗着自己跟沐玲珑一模一样的面容,肆意放形,不惜自污传出花名,为的就是让一母同胞的沐玲珑跟着受辱。

甚至,她还将沐玲珑也拉进了这无底深渊中,一呆就是二十年。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除了一身污秽,她什么都没得到。

渐渐地,她开始认命。

尤其是从东墟回来后,她彻底认命了。

而就在她准备放弃,各安其命时,她看到了沐玲珑另外一幅模样。

那一夜,是她们姐妹自记事后第一次同被而眠;那一晚,是她自当年离家后,第一次见她流泪,木如雕塑,魂不守舍。

在她木着双眸,流着泪,晕倒在自己怀里,呢喃着‘姐姐,他死了,是我害死了他’这几个字眼昏睡过去时,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也许都错了。

不管外人如何看,在她眼里,自己一直都是她的姐姐。

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自己是她可以依靠的亲人。

那一夜,她们相拥而眠,那一晚,她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想了很多很多……

所以,在看到楚墨白的那一刻,在听到她提出交换人质时,她就下定决心,真正尽一次姐姐的义务,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

而吵闹怒骂,只是为了提醒楚墨白要重视沐玲珑。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本以为孤家寡人,除沐玲珑外再无人关心的她却在刚刚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孤单。

推己度人,深知墨婷手段的她,看着眼前这默然不语的三人,她那好看的幽眸闪起了点点精芒。

与此同时,就在她想东想西时,没入黑潭中的楚墨白也陷入了他自己的处境。

潭下,水中。

其实严格说来,这并不是水,而是黑色的雾,因为大量沉淀,所以看起来像水而已。

而这雾也不是普通的雾,是由死前遭受酷罚,或者极端痛苦而死之人怨念沉淀而成的魂煞。

相比于普通的阴邪血煞之力,这种魂煞更加凶险。

因为它们对于心神灵魂的侵蚀作用远比其它煞气高的多。

所以,在潜入潭内后不久,楚墨白便被心底汹涌而来的戾气怨念冲的懵在了原地。

而就在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燃着血焰准备放手而为时,他眼前的视界一花,然后全身一冷一木,所有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眼前的世界也在瞬间变成了一幅即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黑。

除了黑,还是黑。

伸手不见五指,垂头不见自身的黑,若非凭着感觉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怎么又是这个鬼地方,娘的。

他记得这个黑不溜秋的地方,上一次在沙盟因为血玲珑而昏迷时他曾来过这里,他记的这里面好像有人来着,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可清楚的记得当初是跟他说过话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所以,打量片刻,他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喂,有人吗?”

“有没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快放我出去,老子还有正事儿要办,没空跟你们在这扯淡!喂!!!”

有些低沉的嘶吼在黑暗中渐渐扩散放大,当最后化为震耳欲聋的咆哮,楚墨白一脸懵逼的‘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嗯,一定是。

良久,等那如雷鸣般的咆哮渐渐在‘脑海’中淡去,他‘摇了摇头’,‘龇牙咧嘴’的‘站起’身,看着四周平静如水的黑暗,‘愁眉苦脸’起来。

“大哥们,咱能别玩儿了成不,小子真的有急事,要是再不出去会闯大祸的……”

“呵呵,放你出去,你就能控制的了么?”

兀的,有人回应了。

楚墨白一喜,正欲抬头,却在眼前一抹幽光泛起的刹那,懵在了原地。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四个虚散难定的黑影,一青一红一蓝一黑,分四方而立,身形虚散不凝,像鬼多过人。

“你,你们……”

瞳孔一缩,看着眼前‘人’,他懵在了原地。

对此,他面前一道蓝色的幽影微微侧头,阴恻恻嘿笑。

“嘿嘿……楚墨白,你阳寿已尽,跟我们走一遭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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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