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旭明偷亲后通红着脸跑走，涟漓抿了抿唇低头往家走，脸上无甚神色。
调成震动的手机在羽绒服内口袋，过于寒冷的温度让她没感觉到手机持续的轻微震动。
一直到回家开了空调回温后，涟漓才搓着手掏出手机，习惯性的打开微信。
宁子舒：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看到这备注，涟漓嚼着一颗提子，点开消息，入目的是几十条消息撤回提醒。
“……”
她忍不住发了一串省略号。
第一次，宁子舒没有回复。
不是没有秒回，而是没有回复。
大年三十。
小区的居民少见的热闹嘈杂，楼下还有许多家庭一起玩烟花。涟漓抱着膝盖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找的夜空如白昼的灿烂烟火，轻靠着窗帘，双眸半垂不知情绪。
空调呼呼地吹着热风，屋里灯火通明，就连浴室玄关的灯都被她打开。
却白惨惨的毫无人气。
父母的黑白遗照就放在桌上，面带微笑慈祥温柔。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零点了……
门铃突然被按响，蜷缩在窗边的女孩一动不动，眼中闪着孤独到死的悲光，鼻尖微红又酸涩。
门没锁着，被外面的人轻轻一推就开了。
男子无声的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将女孩微凉的纤瘦身体抱在怀里：“阿栀，新年快乐。”
她呆呆的看着少年温和白净的面孔，鼻子一酸，声音带着哭意：“旭明……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你过年呀！”
“可你的家人……”她迟疑的垂眼，泪水被挤出眼眶，滑到下巴。
韩旭明吻了吻她额头，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些低哑：“所以，要去我家过年吗？”
看到女孩惊愕慌乱的模样，韩旭明禁不住一笑：“小傻瓜，我家人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快去收拾一下自己。”
韩旭明把她推进卧室，自己则坐在沙发上等待。
突然叮的一声，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
宁子舒：新年快乐。
林栀从未瞒着他什么，圈子又小，微信全都是同学，这个人……韩旭明从未听她说过，应该也不是学校的人。
犹豫了一下，他拿起手机，上滑解锁。
她嫌麻烦，是不爱设置密码的。
其实也不是怀疑，就是有些好奇，也担心她被认识什么不良少年缠上。
随手一划，便看到了那将近三十条的撤回消息。
“……这个人怎么回事？”
韩旭明轻蹙着眉头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在看到她冷淡疏离的回复后，嘴角不禁勾起微笑。
接着，‘宁子舒’又发了一条消息：“想你。”
然后迅速撤回。
或许那个人也没想到会有人正在看。
韩旭明神色冷了下来，指尖一动，直接删除了好友。
这男的不能留。
也在这时，涟漓走了出来，见他正在看自己手机也没说什么，拎着包乖乖的站在他面前：“我好了。”
“走吧。”韩旭明看着面前黑纱裙，白呢子长衣的女孩，脸上恢复温和的神情，起身将手机递给她：“对了，那个什么宁子舒……我给你删了。”
虽然知道她不会怎么样，但还是悄悄的在意了她的态度。
只见涟漓微微一愣，然后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慢条斯理的围了个围巾后关灯锁门。
韩旭明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情不自禁的在她脸蛋上吧唧了一口，在她嗔怒的眼神中低咳一笑，半搂着人进了电梯。
异地。
漆黑的百平室内，唯有窗外炸开的绚烂烟花提供亮度，时不时照亮少年好看的右脸和诡怖的左脸。
他手机是最低的亮度，昏暗苍冷。
左手食指骨节血肉模糊，像是结了痂又被扯了下去。
他左手拇指缓慢的点着九键键盘……手速越来越快……
发送……发送……发送……
你们暂时还不是好友……
你们暂时还不是好友……
你们暂时还不是好友……
你们暂时还不是好友……
左手狠狠一抖。
宁子舒惨淡又诡异的笑了，黑灰色的瞳孔毫无焦距，附了层水色。
捏着手机的左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崩溃的砸在地上。
手机亮度自动调到最大，红色感叹号亮得刺眼。
“我做错了什么——！”
宁子舒低吼一声，背靠着窗户捂脸滑下，背部被钩子滑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门铃响了。
宁子舒听见了，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后他便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关门声、专属于高跟鞋的脚步声。
“宁子舒。”女人刻进他骨头里的尖锐嗓音响起。
宁子舒用力的抓着头发，浑身都发着抖：“滚！”
“不要来找我了！”
“我没钱！我没钱再给你了！”他大哭着，嘶吼着，捡起碎了屏的手机冲女人扔过去，眼里满是狰狞扭曲的狠意。
“不要再逼我了……你们要逼死我……你们要逼死我！逼死我……”
“滚啊啊——！”
窗外烟花炸开的声音还在继续，尖顶建筑上的大屏幕又倒计时。
3——
2——
1——
更加密集的烟花倏地上天，绚烂盛放。
宁子舒抬头，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手机屏爬满了裂纹，已经自动息屏。
一切就像没人来过一样。
久久的看着黑暗处。
十几分钟后，宁子舒从地上爬起来，光着脚踩在温热的瓷砖上，左手食指血流不止，在地上开了一朵朵红色小花。
走了两步，宁子舒脱力般的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了手机。
他左手不知痛般打着字，发送，重复了好多次，然后陶醉温柔的捧着手机蹭了蹭脸颊，痴痴地、嗤嗤地笑，喜极而泣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加回我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删掉我。”
“林栀……”
“你明明就是爱我的嘛……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狠心删掉我……”
“你和别的男人接吻，那些背叛我的事我都不追究了好不好？”
“我们好好的在一起……”
空荡死寂黑暗的大房子里，只有这个几句嚼得碎碎的低哑话语在回荡不绝。
可宁子舒面前……
碎裂的屏幕始终都没亮起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