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傀儡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和人类的差距。
她不再渴望外界的美丽,她甚至提起外界就一脸冷漠无感。她仍然会帮助小动物,但她再也不会帮助被荆棘吞噬的人类,甚至——她眼睁睁看着人类求救而无动于衷。
荆棘林越来越粗壮坚韧。
一天,她指着远方,问傀儡师:“那里,为什么燃起熊熊大火?”
傀儡师说:“人类放火烧林。”
“他们会成功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他们成功了,会如何?”
“我或许会死,你也是。”
那一天,一大一小并肩立在这片灰色天地里,漫不经心的讨论了生死。
*
听说,王子找到了精灵王残魂,得知了宝剑的所在处。
听说,荆棘林疯狂滋长,烧的速度还赶不上长的速度,人类胜利的几率很小,人类绝望了。
听说,东方有勇士骑着火龙助战杀场。
听说,王子在勇士的帮助下拔出了宝剑,率领军队突进。
听说,火龙的火可以烧死魔法荆棘,宝剑的光明魔法可以杀死傀儡师。
听说,人类终归赢的。
正义终会战胜邪恶!
涟漓可以明显感觉到,傀儡师的黑魔法越来越浓郁纯正,增长的速度堪称可怕。
经久,她扯下了遮镜布,看到了镜中的那张脸——那是小傀儡放不下的心事:她的脸,不是她的脸——她是个冒牌货。
幸好,那是梦,幸好……
自我安慰往往带来更大的痛苦。
当她因为想看看人类挫败而爬上顶楼后,她看穿了一切真相:顶楼囚禁着美丽的公主。那一切,或许都不是梦。
她死了是真的,她活了也是真的。她爱过是真的,她痛过也是真的。
生活本就是一个大大的噩梦!
主人为什么要骗她……
可笑的是,公主还以为她是曾经的那个她。公主祈求她,她只是笑着,享受着公主的卑贱,然后再锁门、予其绝望。
公主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却顽强的地呼唤她。
她径直下楼,无语。
现在活着的,只有玛莎莉亚,没有小傀儡。
玛莎莉亚……她惊觉,连自己的名字都和公主那么相似……主人,你真的像那群人类说的那样,得不到公主就自己造个傀儡聊以**吗?那么现在你既有了公主,为什么还要复活我……
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傀儡师说话,时常孤独的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烽火连天,神色冰封。
傀儡师有时会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有时不见踪影。他从不主动和她说话。
‘是了,你连同我开口的欲望都没有。’小傀儡咧了咧嘴,无声一笑,像朵被冻在冰中美得生硬的花。
两人之间,似乎不约而同的开启了冷战。伴随着的,还有疯狂生长蔓延的荆棘林。
打破冷战的,还是发起冷战的小傀儡。但她的话让两人陷入了更难堪的境地。
“我很后悔,当初给你那朵花。”她依旧那么漂亮,睁着大而亮的眼睛,笑颜如花。
不用多说,两人都知道那朵花是哪朵花——曾经,小傀儡曾兴致勃勃的对傀儡师分享红色,结果那朵花被傀儡师摧毁。
傀儡师本微微垂着首,一副认真听她讲话的模样。却在听到话语后慢慢的、又用力的攥紧了手指。
【黑化值不稳定上涨。】
傀儡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小傀儡多期待他能质问她一句‘为什么’,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傀儡师离开了,去了战火连绵的远方。
那一晚,小傀儡抱着大龙的角哭嚎。
“为什么要救我!”
“救了我为什么又不理我!”
“把我做玩笑戏弄有那么好玩吗?”
“大龙你回答我啊……求你了……你理我一下……”
可大龙不会说话。有些话,也不是大龙可以说清楚的。
第二天,大龙也走了,去帮助傀儡师。
他们许久不回来,小傀儡心灰意冷的剪短了银发,撕碎了身上的华丽衣裙,刮花了脸颊。
这一切,魔镜都看在眼里。
她面无表情的对魔镜说:“我再也不要做替身。”
魔镜想说:你不是替身。
但魔镜同样不会说话,只能用镜面展现出傀儡师在战场上以一敌万的气势。它以为这至少能让小傀儡明白,主人没有抛弃她,而是在保护她。
可是她不为所动,用布蒙上了它,转身离开,身上的黑袍飒飒。
主人,你为了留住这个公主,原来如此拼命啊。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你呢……
涟漓用十天毒淬了刀,穿着拖地的黑袍,一步步的上了楼梯。她像是一位穿着黑色拽地婚纱的新娘,冷淡而高傲。
她推开了顶楼的门,笑着面对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金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