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657600000001

第1章

错变飞云诀(风靡)

楔子 我与哥哥

她们说我是个痴儿。

这是我无意中偷听来的。

那****在竹林玩耍,觉得累了,便在林间小憩了一会儿。平日里,我的睡眠是极好的,可不知为何,那个时候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可就是无法安然入睡。

反复几次,觉得有些不好玩了,我正想睁眼叫她们过来陪我,无意间,却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呵呵,我干脆就假装睡着,等她们走近了,再突然跳起来吓她们一跳,一定很好玩。

有什么东西轻轻覆盖上了我的身子,暖暖的,细细的软毛磨蹭着我的脸,舒服得令人想要叹息。

“你轻点,别吵醒了她。”

“怎么会?你看她睡得这么熟呢。”

我依旧假装浅浅呼吸,等待时机来惊吓她们。

却有人叹起气来。

“明明生得这么清丽雅然,可偏偏却是个痴儿,真是可惜。”

痴儿?

什么是痴儿——我微微蹙眉,有些困惑。

“你!”小小的声音咋呼,即使惊惧,却还是压抑了许多,应该是怕吵醒我吧,“小声些,也不怕这番话叫人听了向主子告密去?”

于是便没有人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周遭重新安静下来。

我睁开眼,风轻轻拂动着竹叶,沙沙地响着。

总之,我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们的话,我不懂,但我可以问哥哥。

顺着浅霞溪一路小跑,远远的,看到黑岩下哥哥的身影。

我停下,笑起来,因为我知道哥哥一定会看见我。

果然,下一刻,哥哥便已站立在我面前了。

“错儿……”哥哥疼爱地摸了摸我的脸,“这个时候,你不是都在午睡吗?”

“我睡不着。”我回答哥哥,心中的问题浮了上来,“哥哥,什么叫痴儿?”

哥哥笑了。

“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我撒娇,拉着他的手摇晃。

“竟有人告诉你这些……”哥哥的手仍在我的脸上划圈圈,将我因奔跑而垂落的发重新拨回耳后,“错儿,我告诉你,所谓痴儿,就是很开心很高兴的意思,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

我心喜,用力地向哥哥点了点头。

等我回去的时候,有一行陌生的人出现在我的竹林。

据说是哥哥重新为我选的婢女。

可是以前的那些呢?她们又去伺候谁了呢?

我奇怪,于是问新来的人,她们却缄口不言。

她们都手脚伶俐,对我,也是毕恭毕敬。可我看得出来,在我面前,她们不太爱说话的。

“以前的那些吗?哦,我送她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哥哥如是回答我。

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既然是哥哥的安排,那必定是有道理的。

哥哥曾对我说过,无论我身在何时何地,他都会关心挂念,都会疼惜。只要有他在,我便永远都不会感觉孤单寂寞,哪怕有一****先我而去,他的魂,都会在我的身边守护。

我也不太明白他的话,但在这世上,哥哥是我最依赖的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相信哥哥,他永远都不会骗我。

第一章 留下她

火光,冲天的火光。

比落霞还要壮丽,比海水还要惊骇,无间岛的上空,硬生生地红了半边天。

冷硬的石室中,躺着一名少年,整张脸,被绷缠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紧闭的眼。

裹脸的绷带,由下渗出的黄黑脓血早已将其浸染得辨不清本来的颜色。

人声鼎沸,喧嚣不已,厮杀吼叫,利器相撞刺耳,夹杂了阵阵的哀嚎求救,转瞬却又消失不见。

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手指动了动,碰了碰坐在床头正在拧帕的少女。

“段大哥,你醒了?”少女转过头来,见他醒来,拿了巾帕为他拭手。

“外面——”少年想要开口,喉头却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逼得他不得不停下来,不由自主地以手捂住了喉咙。

少女的表情有些难过,“燕师叔说当日你在大叫的时候毒液入了喉咙,嗓子受了损伤——啊,其实也不要紧的,不会影响说话。”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偏头望向石门的方向,眼神有些疑惑。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指指门外。

少女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问为何外面会那么吵?”

少年点了点头。

“别担心。”少女握了握他的手,“毒王被阎王赐死,今日师父师叔带了六道道主前去云家,听说云叔——不,是云杨他,已畏罪自尽,而云家众人,负隅顽抗的就地格杀,其他的人,已尽数被带至阎罗殿了。”

毒王,云杨,云家人……

少年的眼瞳深黑了下去,似有火苗在眼底燃烧。

他抬手,想要摸自己的脸,却没有碰到肌肤,只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压着了溃烂的面部,顿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一幕永生难忘的惨景重又在眼前浮现——

“啊!”他凄厉地叫起来,猛地跳起来,挥开少女的手,箭步朝门外飞奔而去。

阎罗殿,阴森幽暗,为数不多的火把照出微弱的光线,使里面每个人看上去都半明半暗,很是诡异。

血腥的味道,充斥周围,被生擒而来的云家人瑟瑟地跪满一地,惊恐地望着前面被抓到阎王身前的一名族人。

“我再问一遍——”阎王瞥了一眼那伏地的人,“云柳、还有云杨的儿子躲在哪儿?”

那人只是拼命地磕头,泪水蓄满了眼眶,“我不知道……阎王,饶命,饶命啊!”

“饶命?”阎王冷笑一声,从旁伸出手去。

身后有人立即递上一把剑,剑锋泛着冷冷的寒光。

阎王缓缓地将剑尖抵住了那人的胸口,“云杨既有胆加害步飞,他以为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吗?哼,我要他全族抵命,尸骨无存!”

言罢,他手狠狠一推!

长剑贯穿胸口,血柱喷洒,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临死前的惊叫,便已魂断。

云家人都在发抖发颤,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云杨犯下大错,连累九族。阎王盛怒之下,他们必定只剩下死路一条,今日这阎罗殿,便是断头台了。

“小小姐,别怕,别怕……”人群中央,一名妇人紧紧抱住怀中约莫五岁的女孩,强压心底的巨大恐惧,不断柔声哄慰。

女孩拽着妇人的衣襟,一个劲地往她的腋下钻,只是一个劲地追问:“哥哥,我要哥哥……”

妇人吓得脸色发白,用力捂住她的嘴,“小小姐,别闹了,小声一点。”

女孩的声音在她指间含混不清。

“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阎王显然已经不耐烦起来,他站起身,一步步走近。

那脚步声,听得云家人胆战心惊。

“告诉我他们的下落。”阎王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会让你们死得体面一点,不至于支离破碎。”

有人跳了起来,一边踉跄朝殿门外奔去,一边惊惶失措地喊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无数的箭矢齐齐朝他射发,他甚至没有逃到十步的距离,就已成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巨大马蜂窝。

“看来你们真当我是说着玩了。”阎王皱眉,“算了,我也累了。”

他转身,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

简单的动作,却成了云家人的催命符。

周遭的黑衣鬼卫得令,即刻冲上前去,拔剑挥斩,无情杀戮。

惨叫,呻吟,断头、残肢,血流成河。

殿门突然由外被推开!

——这等时刻,谁人竟敢来打搅??选

阎王不悦地转过身来,见立在殿门外的少年,他愣了一下,而后笑容展现,“步飞,你来得正好。”

那是堪称慈父的笑容,比起方才漠视人命的残忍,天壤之别。

踩着遍布的鲜血大踏步走过去,阎王拉过段步飞,要他面视眼前的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拍了怕他的肩,语气轻快:“看见了吗?爹正在为你报仇呢。”

段步飞望着眼前横七竖八不成人形的云家众人,眼底升起一丝残忍的快意。

“来!”阎王拿过旁边一名鬼卫的佩刀,递给段步飞,“怎么解恨,这里任由你发泄。”

爱子心切,护子心强,足以令任何一名父亲成为魔鬼。

有的人还没有死,他们奄奄一息,却还在苟延残喘。

段步飞接过刀来,缓缓上前,游走在一段尸首之中。

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低头,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放过我,求求你……”

他不语,眼也不眨地挥斩下去,又快又准,雪亮的刀刃,映照出脚下一双绝望的眼。

一颗头颅,碌碌地滚到一旁。

他的视线,随之到了一具趴俯的女尸。

很奇怪的姿势,四肢蜷曲,似乎在竭力保护着什么。

正在想,女尸的背突然向上拱了拱。

他大步走上前,拎着女尸的背,用力提起来——

果不其然,下面还躲着一个小女孩,浑身浴血,瞪着一双大眼,死命地看着持刀的他。

她看起来好小,也许还没有阑珊大……

一个闪念突然升起。

随后,他又笑自己心软——她是云家人啊,是谁害他成了这副模样?

于是,举起刀来,准备劈下,了结她的性命。

“哥哥……”

他愣了一下,盯着那小女孩,手中动作一顿。

她,是在叫他吗?

“哥哥!”

小女孩望着他,这一次,叫声更大,足以令所有的人听见。

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正在无措间,小女孩已扑上前来狠狠抱住他的腰,放声大哭——

“这里的人都好凶好狠,他们欺负我,哥哥,我不要待在这儿,我怕,我好害怕……”

小小的身躯在他怀中哆嗦,仿佛将他当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已是哭哑了的嗓音断断续续,却仍是执着地在诉说自己的遭遇。

她,将他当作了亲人。

那一刻,他的心,蓦然轻颤。

身后传来低微的声响,他乍然回神,回过身来,迅速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身后,举刀挡住了朝女孩而去的啸啸掌风!

“少主!”不料想他竟会庇护,燕子殊惊讶地收掌,回头又望了一眼脸色不甚好看的阎王。

“步飞,你这是做什么?”阎王斥责。

段步飞看向自己的父亲,小女孩在背后死死握住他的手。

他突然跪下。

阎罗殿瞬间安静下来。

喉咙还是在疼,疼得连吞咽口水都很困难,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着开口了:“爹,我、要、她。”

这句话,由粗嘎难听的嗓音说出来,刺耳尖锐,却又简短而坚决。

殿外,急匆匆追了来的少女驻足在门外。

“不行!”阎王断然拒绝。

“我、要、留、下、她。”他再次艰难地说,一字一顿,带着异乎寻常的执拗。

阎王道:“步飞,你中邪了吗?她是云家后人,斩草不除根,你在养虎为患!”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看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阎王怒了,吩咐左右,“杀了那孩子!”

“爹!”段步飞突然高叫,拔高的怪异嗓音令自己都不堪忍受。他握紧手中的刀,眼底闪着寒光,“你姑且试试!”

明摆着一副宁愿争得鱼死网破的样子。

父子对峙,剑拔弩张。

“阎王——”左天释悄悄在阎王身后开口,“少主这倔强的脾性与你如出一辙,若要硬来,恐怕适得其反。我看当下局面,不如暂且缓和,慢慢与少主说去,再定夺不迟。”

阎王想了想,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是默认。

见阎王退让,段步飞也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喉间一阵甜腻,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糟了。”燕子殊说着,就要来查他伤势,“定是方才嘶吼厉害了。”

段步飞拦住他的手,“燕叔,我——没事。”

“叫你别说话了。”燕子殊责怪地看他,“再多说,只怕伤口裂得更开,你不想复原了?”

段步飞笑了笑,不语了。

衣摆被人轻轻牵动了一下,他回头朝下看,见亦步亦趋跟随他的她。

情不自禁地,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血迹,露出她的本来面目。而她,则对他露出一张甜甜的笑脸——

“哥哥,你真好。”

天真且依赖,只是那一眼,他便记住了一辈子。

五天五夜,她在昏睡,间或迷糊地醒来吃一丁点儿的流食,随后,再次沉沉睡去。

段步飞望着沉睡中的小女孩。

苍白的脸,苍白的唇,若不是她还有浅浅的呼吸,几乎算得上是个死人了。

“你不是说她没有受伤吗?”他回头问身后的燕子殊,“为何过了这么久还不见苏醒?”

“小孩子,心性不全,受到惊吓陷入昏厥,没什么奇怪。”燕子殊耸耸肩,“过来,我给你上药。”

段步飞顺从地走了过去,在燕子殊面前坐下。

他低眼,望搁在桌上的铜盆,内中的水影浅浅,映出了自己此刻的容颜。

绷带已在两天前便揭去了,皮肉恢复得差不多,可惜却再也回不到过往。

他忍不住抬手摸那纵横于面颊间深浅不一的凸出狰狞疤痕。

想当日揭开绷带第一眼看见自己的脸,他当是见了鬼,还好,现在至少可以对它坦然处之了。

“少主……”燕子殊轻唤,不着痕迹地移开铜盆。

段步飞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没事,燕叔,你当我会受不了吗?”

“少用嗓子。”燕子殊再次慎重提醒他,一边小心地将药膏均匀涂抹到他的脸上,一边暗中观察他的反应。

他没有表现出半分颓唐或激愤,只是兀自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已很好了。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受到毁容毁声的打击,段步飞还能做到声色自若,已属不易了。

至于云杨——燕子殊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她会活下来吧?”很沉很钝的腔调,说不出的怪异。

燕子殊无可奈何地瞪了一眼段步飞——他真当自己的话是耳边风了。

“燕叔……”

“好吧好吧。”燕子殊投降,“不过这个你燕叔我是真的不知道,毕竟我不是正宗大夫。”

段步飞的视线飘忽向那方沉睡之人。

“但依我之见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眼下看来,云氏一族就她一个在你的庇护之下活了下来,应该是非常非常非常之幸运的。”燕子殊顿了顿,拍拍段步飞的肩膀,“别太跟你爹计较,他也是为你好。”

他何尝不知道爹爹是为他好?否则怎会大动干戈铲平云氏一族?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燕子殊吩咐,“有什么事,吩咐阑珊来找我跟你左叔就行了。”

“好。”段步飞目送他走出门外,这才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凝视那个姑且可以算是自己救回来的小女孩。

为什么不杀她?

他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

唯一能够解释的,或许是她那一声毫无预兆的“哥哥”吧。

那么依恋依赖,全然信任。

她怎么能在生死之间做到?

若是做假,未免太真了些,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城府也过于太深。

若是真的,那么她,又把他当作了谁呢?

心思辗转之间,见她翻了个身,侧躺的身子翻转过来,踢开了大半的被子。

他摇头,俯身下去,正要将滑下去的被子提上去,却不意发觉她赫然睁大直直盯着他的眼。

她醒了!

“你——”段步飞方开口说了一个字,突然记起自己此刻可憎的面目,他猛地抽回手捂住自己的脸,慌忙背转过身去。

这张脸,已被毁得面目全非,可想而知将来会惊骇多少人。

他没被自己吓住,却担心吓住了她。

“哥哥……”一双柔柔的小手绕过他的脖子,身后,贴着一副弱小的身躯,“你不想看我,是讨厌我了吗?”

语调中犹带着哭腔。

段步飞惊讶了。

她以为他避开她是讨厌她?

拉下那双手,他迟疑地回过头来,见小女孩鼻头红红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哥哥,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与阑珊不一样呢,阑珊从来都不会哭,至少,不会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哭。

“没有。”见她伤心的模样,他心底隐约有些不舒服起来,笨拙地伸手为擦去眼泪,坐下来,见她还在抽泣,想了想,将她抱了起来,拍着后背为她顺气。

大约记得左叔当年带着阑珊回来,也是这般哄慰的。

小女孩缩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她终于不再哭了,段步飞也松了一口气。他低头想要瞧瞧她怎么样了,却见她还是睁着大大的眼望着自己。

“你不怕吗?”他指自己的脸。

“怕?”小女孩的表情有些困惑,“你是哥哥呀,我为什么要怕?”

看来对于这个认知,她是咬定了不会松口了。

那好,他换个问题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女孩说了一个字,停下来,想了想,又咬唇,露出懊丧的模样,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段步飞压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我、我……”她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哥哥,我忘了,我记不得了。怎么会记不得呢?明明天天都有人叫我呀?哥哥,你知道的对不对?”

段步飞哑然。

她还在拉他的衣袖,急切地叫嚷:“我叫什么,哥哥,你告诉我呀?芽”

他怎么可能知道?

“别急。”他只能暂且安慰,摸着她软细的发,继续诱哄,“要不这样,你先睡一觉,若是乖乖的,醒来哥哥就告诉你。”

“我乖我乖。”她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闭上了眼,努力让自己睡去。

过了一会儿,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段步飞望着怀中安静下来的人,双唇微微开合,长长的眼睫上沾染了些些水雾。

他看了她良久,这才将她挪到床上,轻轻为她掩好了被,这才起身,不经意,见门口站着一人。

“阑珊?”他有些惊讶她为何会在这里,于是走过去,却见她的模样不太开心。

他如寻常般自然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怎么了?”阑珊自幼便是他的玩伴,今日表现异常,他很是奇怪。

殷阑珊闷闷开口:“为什么要留下她?”

段步飞愣了一下,方才明白殷阑珊问的是谁。

“有什么关系吗?”他抿了抿唇,“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为什么人人都这么紧张?”

“因为我们关心你。”殷阑珊的手握紧了,“她的父亲是被阎王逼得自尽,她的族人是因为你而被诛杀。你和她,根本就是仇人。”

“谁说的?”突然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听到“仇人”二字,段步飞冷下脸来,从殷阑珊身侧走过去,抛出一句话来,“反正她也忘记了。”

殷阑珊在他身后开口:“或许今日忘记了,明日呢?明年呢?若是有一天她记起了,你该怎么办?”

前方有个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段步飞脚下一顿,抬眼望去,竟是左天释。

“正巧。”他正被阑珊的一番话惹得心情不快,“是你教阑珊对我说这番话的?”

殷阑珊正要辩解,左天释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便偏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阑珊说得没错。”左天释开口,对段步飞言道。

他就猜是这样——段步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准备绕过左天释离开。

“少主——”左天释却再次拦住了他,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细小的竹节。

段步飞望着竹节上方的红布塞,“是什么?”

左天释垂下眼去,“阎王命我转告少主:命,你可以留下;但药,她必须吃下。”

段步飞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左天释也不慌忙,只是将竹节再递过去了些,“这是自毒王那里拿来的迷药,阎王要少主你喂那女娃服下,方可将她留在身边。”

“迷药?”段步飞挑眉,“什么迷药?”

左天释回答:“迷失记忆,确保她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

“她能对我有什么威胁?芽”对这样的步步紧逼,段步飞有些烦躁起来,“你们未免太多虑了些。药拿走,我不需要!”

左天释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

“左叔,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段步飞提高了嗓音,扯得喉咙又痛起来。

左天释一字一顿:“我奉阎王之命,若不见女娃服药,便要亲手杀了她。”

段步飞愕然,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拿来吧。”

左天释会意,将竹节递给了他。

段步飞凝视手中只有半指高的竹节,“爹还说了什么?”

既然是父子,他当然明白爹决然不会这般心慈手软。

一条拇指粗细的银色链条出现在他面前。

左天释尽职尽责地转述阎王的话:“云家之女,改名‘云错’, 寒冰铁永束其双足,侍奉少主,为婢赎罪。”

段步飞拉过那条寒冰铁,轻盈若无物,却坚硬无比,一旦上了锁扣,除非有钥匙,否则无人能解。

这个下马威,是要他明白爹已手下留情,但也不能容他太任性妄为。

爹是阎王,言出必行,他岂会不明白?

所以,他所要做的,只是说出四个字——

“我明白了。”

殷阑珊立在他身后不远处,默默地望着他紧绷的后背,听闻他的回答,她的嘴角噙着笑,眼底却逝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一切,似乎就这样成了定数。

那一年,段步飞十五,殷阑珊十岁,云错七岁。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同类推荐
  • 异界妖孽录

    异界妖孽录

    她的心被他们弃之如敝履。意外雷击魂穿至异界时空,失去原本的记忆。夜夜噩梦,心碎力竭,脆弱的心早已不堪一击。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必苦苦相逼。既然生活不能平淡,那就将它搅个天翻地覆吧!且看异界风云涌动,她如何笑傲一生。
  • 腹黑王爷追废材逆天冷酷王妃

    腹黑王爷追废材逆天冷酷王妃

    她,是现代全球闻名的全能女神,更是全球第一黑帮黑冰帮的帮主。看破上万谎言的她,却终究看不破他的谎言……遭遇亲人的背叛,又遭遇爱人的背叛,与以往的爱人同归于尽……在异世重生的她,将会有怎样的经历?花痴,废材的称号岂是我能戴的?打我的,骂我的,统统还回去,当然,最后还得死……碰到了腹黑的王爷,两人之间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看她如何赶走小三,收拾渣男,破解身世之谜,登上总创始神的宝座……看他如何保护爱人,战胜危险,与她陪伴一生,登上总冥王的宝座……冥王雪冰,共创神话……
  • 血色绯夜:暗夜妖姬

    血色绯夜:暗夜妖姬

    她是冷酷的美女总裁,也是高傲的血族公主,家财万贯,豪宅无数。漫长的生命让她感觉有些索然无趣,金钱与人心的游戏她玩腻了!背叛?利用?究竟是谁玩了谁……把自己扔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如愿以偿地感受到另一种生活。皇权?争宠?战争?待千帆过尽,繁花散落,她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复仇冷公主的邪魅霸王子

    复仇冷公主的邪魅霸王子

    三位霉霉和三位欧巴会发生怎样的爱狠情仇……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引魂物语

    引魂物语

    狐妖的情劫,君渡的是谁?美人的容颜终会苍老,君爱的是花容月貌,还是佳人的心?倾城的鲛人,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君只是为了那一句江南美如画?俊郎的河伯,懵懂的少女,百鬼夜行之际请献上你的灵魂。只因道士的一句话,这女孩会带来灭顶之灾,留龙杀凤,大难不死,凤一朝成龙,种种磨练,顺应天劫,她为的是自己还是君的一生?紫藤花开,朵朵芬芳,记忆最深的是少年拔掉紫藤,换的她一时自由,直到最后,少年却囚了她一生,永远找不到那些美好的过往。美人妆,若为佳人上的倾城之妆,君还能记得谁旧时模样。(剩下两个简介请看序言)九个故事,九个不同的过往,入阵引魂,解开因果。
热门推荐
  • 狼王之路

    狼王之路

    黑紫雄和兄弟姐妹们出生在狼族圣地,神狼崖。自小身强力健,仗义耿直,其桀骜不驯的性格,以及在同龄狼中的不可动摇的威信,逐渐惹恼了时任狼王赤鹤龙,恐其威胁到自己儿子龙卷风的地位,于是,以莫须有之罪将之驱逐。尚属年幼的黑紫雄在艰难的流浪生活中逐渐成长,由少不经事到忍辱负重,在新的狼群中收获了信任支持和友谊,拥有了固不可摧的忠实团队,却始终未望本宗,对原族日日挂心。风云突变,原族遭受天灾狼祸,死伤无数。而儿时的小对头龙卷风也在成长中认清了狼王丑陋面目,愤而离家。种种波折辗转,两个小冤家变成生死弟兄。为家为族,踏上回归振兴之路……
  • 涅槃何方

    涅槃何方

    百年世事画卷,几代浮沉人生,小城风起云涌,世界天翻地覆,几人看破?几人放下?问人间涅槃何方……
  • 鲸落的梦之今生之约

    鲸落的梦之今生之约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鲸落,在南朝与惜梦有了自己的孩子:南宫皓宣。归隐许久的三口之家再次前往京都,南宫皓宣的孝心,苏启瑞的情深义重,惜梦的不离不弃,伴随他经历一段温馨的旅程。若干年后,阴差阳错,时空穿梭,回到二十一世纪的他,与身边的她,再续前缘……
  • 蝉声渐去

    蝉声渐去

    《蝉声逝去》是作家简平的一部散文集,包括“烟花”、“蔓草”、“曦露”三部分内容,主要有《“海狼”杰克·伦敦》、《放学回家的路》、《就这样,遇见“小王子”》、《蝉声渐去》、《孔雀,公鸡,兔子与欧拉的羊》、《我的藏书票》的精美的文章。
  • 航空霸业

    航空霸业

    他,一个家住机场附近男孩,虽然每天能看到天空纵横的飞机,却被父亲告知,因为贫穷,也许这辈子也坐不上飞机。男孩对父亲说:爸爸,我将来有了钱,就给您买一架自己的飞机。二十年后,举世瞩目的国际航空博览会上,各式飞机如万千雄鹰展翅,穿云破雾,直上九天,纵横交错几乎遮蔽太阳。长大成人的男孩在天空下,扶着年迈的父亲说:爸爸,那是我们的,那都是我们的!(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本书建了几个群,对小说有兴趣的朋友欢迎进来一起聊天探讨。群号:16324525,4622940,7997008,8292261,5578422,19344661,进群里请加说明《航空霸业》,谢谢支持。)
  • 足球之水友荣耀

    足球之水友荣耀

    这是一部长期连载的关于足球的小说。这本书涵盖着中国足球人对这项伟大运动的梦想与热爱。
  • 昔之恨

    昔之恨

    16岁被凌辱,报警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而伤她之人却还是逍遥的笑着,所以,她在心中暗下毒誓“总有一天,我要你付出代价!”
  • 止阿房

    止阿房

    他是凤凰星君,傲视天下,却因为爱上了一个女子而被贬入了凡间。这一世的他是十岁的大司马,不尽荣耀,然而十二岁那年国破家亡,与姐姐一起入了宫,成为了娈童。十年屈辱,造就了他坚毅,桀骜的性格,十年后问鼎王座,最后却又惨死。白衣似雪,剑指长安,短短二十余年,荣辱与共,最后不过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此刻又还有谁记得他呢?他这一生终究还是因为他爱上了那个女子而已。凤凰凤凰止阿房,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 绯色七月

    绯色七月

    一边是黎明一边是夜晚。在火焰里燃烧,在黎明后堕落。“夜晚,我不要你当我的飞蛾。”
  • 境拾

    境拾

    一境一世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世界。在这里,自己可能是中心,也可能是旁观者。在不同的世界里,感受不同的魅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