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曦云看着盛长歌,后者的眼中已经几分多了他无法看懂的色彩,原来昔年跟在身后的小女儿家,如今已是亭亭之姿,秀美精致的容颜像极了故去的姑母,却又多了姑母不曾有的坚韧和不屈,可他知道,他这个小妹妹比姑母多的却绝不仅仅于此。他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我会的,以我姓名作保,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也会陪你走到最后。”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随即盛长歌如月牙般的笑眼中终于真正噙了一抹笑意,连声音都带了一丝愉悦感,她明白只要是墨曦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办到,她正色道:“能有大哥一言,感激不尽,长歌也在此保证若真有一日身陷囫囵,也必定保大哥,保墨家全身而退。”
墨曦云闻言一愣,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但他却无法反驳盛长歌的话,因为他无法将墨家随意承诺出去,甚至他作为下一任的墨家家主也无法将自己随意承诺出去,所以若真有那么一日.......
“大哥也不必过于担心,”盛长歌的话打断了墨曦云的思路,“大哥莫不是忘了我的另一个身份?”
墨曦云位闭的眼眸微微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道:“你说的可是大秦历代只有皇室嫡长女可承袭的凤王之位?”
当今天下被四大国和无数小国瓜分,后秦便是四大国之一,虽说当下局势混乱,但在前朝宇文氏一统天下时也曾海清河宴,经贸繁荣,四海升平,八方来朝,随着疆域的扩大,宇文朝中央专设地方军政长官以管理地方事物,维持了长时间的清明统治,但所谓兴久必衰,再加上地方制度本身隐含的弊端,纵是强大如斯,宇文朝也终是迎来了衰败的那一天,晋帝后便是如宗继位,如宗自幼体弱多病,政绩平平,不多几年便归了天,而后戾帝继承大统,其为人暴戾恣睢,征收重税,使得百姓苦不堪言,在元嘉六年农民起义失败后,汴州盛裕终于起兵造反,率先占领乾州和陈郡两地,经此一出,天下云集响应,而宇文朝在经过几代挥霍后,当初的强盛已然只剩下了一个华而不实的空壳,在变故的风雨中中摇摇欲坠,故不过三月功夫,盛裕便已兵临京州城下,杀戾帝于乾阳殿中,史称京华之变。
盛裕在京州就地称帝,建国号为大秦,改京州为京都,封光武圣德大皇帝。而另外几处势力或因其强大的兵力,或因其独特的地理优势,逐渐扩大势力,也在几月后陆续建国,也就是如今的北燕,西凉和荆南三国。又因各种因素,未在四国管辖范围内的地区则被各名门望族掌握在手中。
若说起太祖盛裕的传奇,便永远离不开一个举足轻重的女子,那便是当时汴州盛家嫡长女,当时太祖的姐姐云华郡主。
云华郡主作为一介女子,却是难得的巾帼不让须眉,盛衍起兵时也不过花信年华,却晓畅军事,用兵如神,其亲领的一支精锐之师,在战场上横扫千军,叫人闻风丧胆。
然而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后秦占据中原最为富饶的土地,自然引得各国的图谋,在开国之初便成四面楚歌之势,先后经历了三大举足轻重的战役,其中两场都是由云华郡主亲自领兵,而在最后一场阳翟之役中,太祖遭遇北燕敌军埋伏,兵陷阳翟,身入囫囵,在最后关头云华郡主奋不顾身救太祖于水火之中,那一战,云华郡主亲领的三万精锐部队与敌军的十万大军正面抗击,最后几乎全军覆没,也正是那一战,使得云华郡主的名号真正响彻九州。在后秦局势稳定后,太祖第一个便赐其凤王之位,并将云华郡主当初所带领的精锐部队赐名为凤令军,云华郡主至此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性王爷。
云华之姿艳绝天下,其才更是名满九州。饶是盛长歌这样的人,在第一次听见云华的传奇时,都难抑心中的钦佩之情。
只因云华郡主身是盛家嫡长女的缘故,自此后秦便留下了只有王室嫡长女可承袭凤王之位的传统。而盛长歌作为端懿皇后独女,此次回京,这凤王之位自然是势在必得。
“如果你能成功承袭凤王之位,若说先前我们的胜算不过是三成的话,那么,我们的胜算便至少提升到了六成。”墨曦云嘴角微勾起来,声音平静之中隐含了一分欣喜。
“我也会帮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秒,盛长歌便被身后的容玄有些霸道的重新拉入怀中,她轻笑了一声,反牵住了容玄的手,刚要开口,却被屋外的动静打断,那声音细若蚊声,可屋内除去墨曦云,容玄和盛长歌皆为习武之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好姐姐,你行行好,且去通报一声吧……”
“主子们在商议正事,你让芸娘去不就成了,”门外的侍女碧心看着眼前的小丫鬟,拧起了秀眉,“这种事难不成还要公子教你们吗?”
“怎么回事?”屋内的容玄皱了皱眉,开口道。
“回公子,不过是前院有人闹事而已,芸娘已经去了。”碧心闻言瞪了一眼那小丫鬟,恭敬道。
屋内静了一瞬,随即传出盛长歌的声音,“外头可是前院的莺儿,让她过来回话。”
“奴婢拜见小姐,”莺儿一面惊诧于盛长歌竟能够记得她,一面又急急提了裙摆上前,跪在门前道:“回小姐公子,闹事的若是旁的人,芸娘自也是不必麻烦公子小姐的,可这会子却是七皇子今日不知为何闹着要见易欢姑娘,又还带着柳家的府兵,看着到不只是要见易欢姑娘这么简单,恐怕是误了大人们的正事,芸娘纵是聪明,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遣了奴婢来……”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莺儿正准备重新开口时,门却突然被拉开,开门的正是盛长歌,此时时间已是不早了,阳光透过竹林,斑驳的光点落在盛长歌身上,蓝田玉制的小轩栏因为在暖日春色下氤氲起丝丝雾气,将那窈窕身影笼罩其中,给人以一种朦胧美感。莺儿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一时竟也忘了起身,待到容玄和墨曦云出来方才回神。
容玄出来时顺手拿了一件白狐皮披风,此时正往盛长歌肩头上披,墨曦云在一旁笑了笑道:“我入京的消息只怕还无人知晓,自是不便出面,且麻烦容公子替我走一趟吧。”墨家的本家在靖州,当年之事,墨家是自己递了折子出京的,如今盛长歌一回来,墨家自然不会守在靖州毫无动静,原本他是要同父亲弟弟们一块回来的,但父亲却让他先行了一个月,与长歌一起入了京。
“这是自然。”容玄微勾了唇角,盛长歌朝墨曦云挥了挥手,笑道:“那大哥保重,等过几日舅舅到了,我再一块儿去拜访。”。
“好,”墨曦云点点头,复又看着盛长歌沉吟了一会儿,“不过你此去怕是应该伪装一下才是。”
“你今日未在朱雀大街出现,反而是在花见楼这等风月场所现身,那七皇子又是柳贵妃所出,只怕会借题发挥,引起朝中不满。”
盛长歌闻言一愣,“我倒是忘了这一出,多谢大哥提醒,碧欢,将我那件月白色的男装找出来。”
“是。”碧心应声退下,不一会儿就重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件白色衣衫。盛长歌将那件衣服拿过来,笑道:“倒是许久未做男子打扮了。”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内室。
不一会,门打开了,容玄等人抬头便见到一个身着月白衣袍的翩翩公子走出来,那公子面容精致,皮肤白皙,眉眼分明是盛长歌的模样,却又透出英气,那身姿,走路的样子却俨然是一个男子。
“怎样,大哥?”盛长歌开心的在墨曦云面前转了一圈,问道。
“你这个小鬼头。”墨曦云无奈的摸摸盛长歌的脑袋,那厢容玄也走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白色的面罩,帮盛长歌带上,“再加上这个就完美了。”
“你们还真是。”盛长歌好笑的摇摇头,这么一来只怕是大罗神仙也认她不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