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变了调的聚曲
在包厢的门口，纪小小当起了“卡门”，她拿着三瓶的白洒，就说：“来，一人一瓶干了它才能进来。”
我面无表情地说：“那我们走了。”然后我晏林徐扬一起转身就向电梯口走去。
“三个人喝一瓶。”
我们三个还是装作没听见，直到纪小小在那里磨牙投降。
“啊，你们来啦。”卢洁闻声走了出来，“好了，小小，你又拿着酒到处要人喝，来，进来吧，除了敬未外，就你们三个了。”
“迟到的比不来的好。”纪小小昂头就拿着酒瓶喝，已经有三分醉了，“敬未那丫头说要像三毛那样到处流浪，一个人去流浪，一个人，像个白痴一样，我才不去羡慕那样的白痴……进来，全部进来，花开可以不喝，可晏林你不喝就不是处女，还有你呀徐扬，来KTV怎能不喝酒，现在的男生有谁还是对雪碧可乐从一而终的对不对？对不对？”说完，脚步轻浮地飘了进去。
进入包厢后，我看见刘子晔顾明熙白茵坐在左边的沙发上，白茵就坐在两个男生的中间，半掩着嘴尖声笑着什么，顾时熙也笑着喝着红酒，另一边的刘子晔则吃着小吃没有作声。看见我们进来，白茵扬着眉毛投来了嘲讽的目光。顾明熙热络地向我们每个人打着招呼。
“哟，总算来了呗，动作可真慢。”
“对呀，给你占了大便宜了。”晏林拉着我在刘子晔旁边坐下。
“五个人坐一张沙发你不觉得很挤么？”白茵眼睛瞪得滚圆。
我说：“晏林我们过去那边坐吧。”我指着徐扬坐的地方，可晏林拉着我不放，要我非要坐下。
“对呀，太挤了。”然后，晏林又向一边对着麦克风撕心裂肺一边喝酒的纪小小说：“小小，一个人唱怎么过瘾，白茵说她也心痒呢。”
纪小小一听双眼就亮了，马上过来拉着白茵的衣领就往电脑音箱那边走。
“纪小小你放手，我没说要唱。”
“你不唱？你不唱就不是处女，除非你说你不是处女，还是你真的不是处女，哈哈哈……”
白茵被纪小小气得青一块红一块，晏林在这边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还是小小的处女不处女管用。对了，花开，你知道纪小小后来又送了什么结婚礼物给卢洁么？那丫头在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里装满了避孕套。”
我和卢洁坐在那里尴尬得要死，却又不能堵住晏林的嘴巴，我随便拿了杯桌子上的饮料正要喝，坐右旁的刘子晔却伸过手挡住了玻璃杯的杯缘。
“那杯是白酒，不是雪碧。”
“……哦。”我愣了一下，赶紧放下酒杯，脸红得快烧到脖子根上了，晏林在我另一边吃吃地笑，我用手肘捅了捅她才闭嘴。然后，她又叫大家也一起去唱K，叫卢洁去，卢洁摇着头说不会喝流行歌，叫徐扬去，徐扬却坐在角落那边静静地一个人在喝东西。
“卢洁不唱，徐扬也不唱，轮到你了顾明熙，你别跟我说你不会唱流行歌呀？”
“谁说我不会唱。”
“很好，情歌王子一起来合唱一首吧。”
“在你们还没来之前，我都唱得喉咙都沙了。”
“管你沙还是哑。”晏林真的一把拉过顾时熙就要走人，现在沙发上只剩下我和刘子晔，我拉着晏林的衣袖，她却得意地笑了一下甩开我的手，还小声说了句，“好机会，好好把握。”
好好把握？
拜托，我的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搁了。
“给。”
“……啊？”
“雪碧。”
“哦……”
我接过刘子晔递过来的雪碧，细啜了口，要是换作平时，我拉开易拉罐口就往嘴里灌，昂头一下子喝下去，几秒钟我就可以喝下半瓶，可是现在以这个速度估计太阳下山我还没喝完，而且这么个喝法真不是滋味。
突然，“啪”的一起巨响，我们所有人都转过头去，我看见纪小小半靠在墙边，左边脸颊是一个清淅的手掌印，而站在旁边的白茵收回扬在空中的手，她气得脸色发红发紫，身上那件蓝白色的名牌裙上全是呕吐物和红酒迹。
“你这女人真差劲，有谁比你的嘴巴让人生厌。”白茵因愤怒而全身发抖拿着面纸拼命地擦着手。
“对，你说得对，可还有一个比谁都更下贱的……”纪小小摇了摇头，冷泠地笑着，那样就像在父亲破了产然后在一间酒吧的后门找到她时那样，跟几个太妹打架打到七零八落时的笑。
我和卢洁跑过去扶起她，其他人也一同跑过去，她却推开我们笑了笑，“没事，我可死不了，只不过是一个巴掌而己，群殴我都拭过呢，小菜一碟。”继续喝酒，却被顾明熙一手拿过她的酒瓶。
“喝够了你，不准再喝。”
“还给我，我说还给我。”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事没事都在发飙。”
“我做什么都不用你管，顾明熙，你少管闲事。”
顾明熙拿走纪小小的酒瓶，“卢洁，麻烦你帮我拿着几瓶水来。”
“卢洁你别听他的，这个人不值得你喜欢，不值得你一直暗恋，他是个坏人……”
纪小小已经醉了，估计她已大半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可她酒后的话却让全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卢洁欲转身去取水的身影僵硬在原地，“……我，喝的不够，我去拿些好了。”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唉，剧情的发展真是老套。”白茵可得意了，一副看戏的样子，要不是我拉着晏林，她早就不顾一切地往白茵那张化妆精美的脸上揍去。
“只可惜一个是已婚妇人，有夫之妇了，在一个仍旧保守的大家庭里可不允许媳妇心里有另一个男人，会被列为伤风败德……”
“你给我闭嘴。”
下一秒我才意识刚才的是自己的声音，我因生气而双手发抖，白茵似乎一下子被我的怒吼给吓住了，但很快我又从她眼里看出了憎恶的表情。
纪小小搀扶着墙边站起身来，却不让任何人去扶她，“我有手有脚的不用扶我，我现在就去厕所，等会儿回来再喝，你们每个人都要喝，论酒量谁也比不上我。”
“可是酒品比谁都烂。”
“你说什么，白茵？算了，反正你就是狗口长不出象牙。”
“你……”
“我现在就去上厕所，花开，不用扶我，行了，等会儿再喝再喝……”
纪小小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我正想追上去，晏林拉住了我，“我来看着她吧，放心。”晏林关上门后，房间里又一次静下来了，直到白茵按捺不住脸上堆笑地叫着刘子晔徐扬一块喝K，可没人理她只好跺了下脚坐在了刘子晔的旁边。我看向顾明熙，他坐在了角落那里，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没想到卢洁喜欢的男生会是顾明熙，我随便拿起了一杯，却又有谁挡住了杯缘，徐扬挡住了我握杯的手，刘子晔则挡住了杯缘，一时间我还没反应过来，徐扬已松开了手，接着刘子晔也松开了手，他说：“这杯也是白酒，别喝。”我这下子才发现自己又在魂游四海了。
“……哦。”
刚要放下的酒杯，却被白茵夺过了。
“你真的假的？连酒和汽水都分不开？子晔你说是不是呀？”
我不想再跟白茵胡扯什么了，“我去看看卢洁，她去拿喝的已经去很久了。”
“这就对了，迷了路荡不回来呢。”
没有理她，我也出了门顺手带上了门。
在经过一个走廊阳台时我看见了双手扶在栏杆上的卢洁，她背对着我，当我走近她旁边时，她才转过头来，脸上没有惊讶，她说，“花开，你看，原来这里也能看到日落。”她的声音是淡淡的平静，从她的视线望过去，真的看见半个太阳夹在了两座高楼大厦中间。
“像什么？”
“夹心饼干。”
卢洁笑了笑，“是的，的确很像，现在我已经很少看到日落了，很少有时间静静坐在某一处看日落了，我以前是很喜欢到B座三楼的自习室日落的，因为，他总是在每个星期的星期三都和篮球队的队员一起打篮球直到太阳完全跌落。”
我知道卢洁说的他是指顾明熙，现在想起来，以前的确每逢星期三卢洁都抱着一大堆的书往自习室跑。
她接着说，我一直喜欢了他三年，每到星期三我都会到三楼的自习室看书，可我并不是真的在看书，我是去看他打篮球，一直到太阳完全下山。我想那时我是看得最多日落的人了。其实我是知道的，顾明熙喜欢的是敬未，所以每当太阳消失，操场上只留下路边和它的影子时我就会感到很难过，看书时我也总是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掉眼泪了。
我花了许多时间看书，也花了许多时间哭了。后来到了太阳沉没看到路灯和它的影子时我也哭了，可我已不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另一个人哭，我为他感到难过，他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引起敬未的注意，但是敬未的毫无反应对于一个做什么都所无无敌的男生却造成了伤害。
他笑着，却痛苦着。
你说有谁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装作什么也不在乎的呢？
有一次我去跟敬未说班长喜欢她，可是敬未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说做朋友就可以可是男女朋友就不行了。这话却让班长听到，他当时笑了，可看在我眼中比哭更让人难过。他转身走开，带着一片雨雾，我看到了他的天空在下雨。当时我就想，即使这个男生没有和她喜欢的女生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我注定是来读他的故事，看着他的背影在掉眼泪。
暗恋。喜欢。青春。年少。
在小说里是多次出现的文字。
纯净。透明。伤心。错过。
以及回忆里遗忘。
在我想清楚时我就对自己说，也许有一天真的会被我忘记。
那几天我心情很奇怪，我突然间不想说话了，于是我在台灯下拿出了信纸和笔，我决定将它写下来，在第二天的早上，我将那封信交给了他，心情也好许多了，然后就和大家一起去上课。信里说了我暗恋了他三年，可我告诉他这不是一封情信，我只是想把它写出来而已，他只要静静地看完就好了，就好像阅读一样，没有压力，也没有顾虑。
“卢洁。”
“……嗯？我没事，真的，当我把信交给他时就已经没事了，就像信里写的那样。”
“那现在呢？”
“……”
卢洁笑了笑，“除了前几天两家的家长在筹办婚礼的礼节上有些各执一词外，现在的生活也挺安静的，我想我还有时间看书，坐在你们大家一起送我的摇椅上。”
“送给你。”我把一个小盒子交到她手里。
“送给我？这次是哪一款的陶瓷公仔？以前每次的生日或节日你都会送我们每个人不同的陶瓷公仔，可是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呀？”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紫水晶？”
“嗯，来的时候经过一个橱窗，里面摆了许多漂亮的水晶，觉得紫水晶挺适合你的水瓶座，紫水晶代表水瓶座的女生幸福快乐。”
“是这样吗？”
“是，一定是，所以卢洁你也要幸福快乐。”
“花开你这是这样，”卢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谢谢……”
拿了一些喝的我和卢洁重新回到包厢里，可是晏林和纪小小还没从洗手间回来，其他人还像之前一样，顾明熙仍坐在那里沉默，徐扬喝着雪碧没有说话，白茵挨着刘子晔而坐，将音响调到最高。
当我正想出去找找她们时，我手机响了，那首多啦A梦是晏林的电话。我接了电话，马上就说：“真有你的，人家去十趟洗手间都回来了，你还特地打个电话来告诉我你还在那里没有出来呀？”
“花开你不要说那么多，我这边可是出事了，小小她晕倒了，流，流了好多血。”
“什么？”我一听连手机都差点握不稳了，一边冲出门去，后面有谁叫我都顾不上了。晏林在电话里头声音都抖了：“小小她从进入洗手间后就一直在吐，不时就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后来我听到她手机响了，响了很久，不知道她有没有接电话，我在外面跟她说话她又没反应，可在看到手机掉到门缝底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我想冲进去，可是里面反锁了，我去叫负责人撞了门，就看见了小小倒在里面，头撞上了墙壁流了好多血，你们马上过来……花开……”晏林看见我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而我也无力地靠在门边，我看见拥挤的洗手间里小小苍白无血色的脸，鲜红的血从她的左额角往下流，脸上，衣服上，地板上全染红了。
紧接着医护人员赶到了，我和晏林被挤在了门角那里，看着医护人员的手和纪小小苍白的脸，包扎用的白色绷带马上又被染红。后来其他人也赶到了，我们所有的人都被堵在了门外，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躺在担架的纪小小被医护人员抬了出来，她闭着眼睛闭着嘴巴，苍白的脸，一点血色也没有，染红的纱布，衣服。我拉着一位医生问：“小小怎么了？”可他只是说了句：“要回医院做一次详细的检查才可以确实。”说着，就和担架一起上了救护车，在车门关上前顾明熙穿过人群也跟着上了车。
我们一行人赶到医院时，看见站在病房外的顾明熙，我问：“小小她怎么了？”
“刚做完了检查，等会儿报告就出来。”
“那小小呢？醒了没？”
“醒了，在里面。”
推开门进去后，我看见纪小小就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见我们进来，她才转了下眼珠，说得轻描淡写，她说，“怎么了，不用一副参加丧礼的模样，我才不会傻到去自杀呢，只不过是在厕所里滑了一下，没想到会如此劳师动众，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小小……”
“我没事，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脑震荡，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都回家吧，还有白茵你也是，不用给我脸色看，即使你不来我也知道你比没来的好。”说完她就侧过身拉过了被单，白茵被气得脸红又不好意思发作。
在我们转过身时，走在最后的我听见了小小说了句，“卢洁，对不起。”关上门后，我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门边垂着脸的顾明熙。
在医生那里得知纪小小的伤没什么大碍后，我们也终于放下心来了。
“纪小姐说你们不用等了，她叫大家回家休息。”走在最后的护士小姐关上门后对我们说。
“花开，走吧。”
“嗯。”
晏林拉着我一起离开，可我转过头时顾明熙还站在那里。
我说：“顾明熙？”
“……嗯……”他点了点头。
从医院出来后，开了车来的刘子晔搭走了顾明熙卢洁和白茵，我晏林徐扬三个也叫了辆计程车，在车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晏林下车后，天就开始下起雨来了，直到回到家里还一直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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