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声受了伤,伤在手臂,从手肘到手腕长长的一条。刀口不深,看着骇人。方才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勉强止住血,但右手暂时不能活动了。
她独自走了一段,咬牙忍着疼,终是支撑不住,倚在墙壁,贴着冰凉的表面滑坐下来。
她是在二层的洗手间遇袭的。方才她正准备上三层,经过洗手间的门口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锐器划过瓷砖表面的声音。她机敏地停住脚步,侧身隐在一侧墙壁,竖起耳朵聆听洗手间内的动静。然而不知道是否里面的东西发现了她,那些细细簌簌的杂音蓦地消失了,苏声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半掩的木门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突然多出来一道影子。等苏声被背后的杀意冰得一颤,回身格挡时,何毕那张冷冰冰的面容意外地闯入她的视线之中。
在那一刹那,苏声承认自己动摇了。她没法不动摇,哪怕她知道眼前的何毕是假的。只不过是短短一瞬的犹豫,何毕手中的利器就划伤了她的手臂。
尽管苏声迅速后撤,但仍是没能做到毫发无伤,鲜血蜿蜒地从手臂爬过,一滴一滴地从指尖落下。疼痛让她清醒,在何毕下一次对她使出杀招的时候,苏声毫不犹豫地破了他的招式,同样对他起了杀心。
两人对了几招,苏声逐渐摸清楚这个扮成何毕的东西的真实水平。说实话,对方的实力并不很强,但这反而让苏声生出疑心来。她跟许崇阳一样,也渐渐地发现这个空间是“惊喜匣子”,没有主持人,难度会缓慢攀升。所以到了这个时间点,居然能冒出这么弱的“鬼”,苏声十分意外。
而且这个“鬼”胆子还不大,虚张声势了一会儿,发现苏声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上,竟然掉头就要跑。
苏声没有追,她的伤急需处理,而且她需要理顺自己的思路。给伤口止血后,苏声慢慢地往三层走,然后停在了二三层楼梯间的平台上恢复体力。
她静静地坐着,脑中快速回忆一遍从游戏开局到现在的经历。一开始,她在二年八班醒来,刚一醒,便看见了何毕的尸体和黑板上的秩序。游戏通关的条件就是要发现凶手,即杀死何毕的凶手。她捡到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她在七班,也就是徐越醒来的那间教室里同样见到过。
善恶阴阳,惩恶驱阴。
谁是凶手。
苏声目前为止看见的玩家只有徐越,看到的非人玩家只有明明都变成尸体了还在四处跑动搅局的何毕。徐越对何毕的死似乎也很茫然无措,看样子也并不知晓是谁对何毕动了手。苏声现在的猜测是有一位玩家在其他几位醒来之前,提前苏醒了。他在黑板上看到的秩序和别人不一样。或许那个人得到了杀掉任意一名玩家的指令,他选择杀掉何毕,然后隐藏在其中,只要凶手的身份没有被指认出来,那么他便能够活到最后。
竟是让玩家自相残杀吗?
惊喜匣子,确实不按套路出牌。
手中的匕首锋利无比,刚才苏声就是用这把匕首挡下了何毕。她握着金属手柄打量了一番这柄利器,月光将她的脸在刀身上映出一个朦胧的影子。
不对,再想一想。
苏声把刚才的推论全部推翻。她觉得事情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的确,刚才她的思路是一种可能,但是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为什么作为凶器的匕首她这里也有?为什么在她想要跨过防火门到另半边教学楼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苏声的神色愈发凝重。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她迅速地捕捉到,反复思索考量后,推测出了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想到这里,苏声的脸色骤然变了。
如果、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这场游戏,他们一个都不出去!
不能再等待了。她必须尽快把其他玩家聚集起来。
苏声不顾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起身迅速奔上三层。
一层,刘毅尝试着推开杂物间的门,却失败之后,不免丧气地耸了耸肩。他刚刚正在一年七班寻找线索,突然听见外面走廊传来奔跑的声音,连忙躲在门后,透过小窗去看。
他惊讶地发现跑过去的两人竟是徐越和何毕,而且何毕挥着匕首追在徐越身后。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秒,但刘毅也看清楚何毕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在追杀徐越,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刘毅心跳得很快。他明明记得,何毕在游戏的一开始就出局了!
那具尸体,明晃晃地横在教室内。他忍住心中的恐惧上前确认,手指放在何毕的鼻子下面,没有呼吸,皮肤也是冷的,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十分骇人。
刘毅当场跌坐在地。不仅仅是因为对尸体的恐惧,也是因为何毕曾经在游戏中救过他,他多少感觉到一丝悲意。
刘毅其实不是新人了。之前他跟何毕一同参加的那场游戏,是生存模式。刘毅之后回想起那场游戏,还是觉得很奇怪。从场景和游戏类型来看,那是新人期才会有的。但是游戏中又有主持人,尽管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发声玩具。只有生存模式才会有主持人。而且刘毅是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玩家变成鬼的过程。那场面,让他现在回想起来,也很不舒服。
然而以上这些怪异之处,相对于何毕这个人来说,都不算什么。秩序游戏存在很长时间了。被卷入游戏中的不幸的玩家们,在私下里也交换了联系方式,成立了几个群。前几天,群中有一个叫孟子蓉的玩家冒出来,说游戏里出现了一个新手期30天的新人,叫何毕。刘毅马上就想起来这个人,再简单地推算下日子,自然能算得出,在丢手绢的游戏时,仍然是何毕的新手期。
一个新手期的新人,却被投入了生存期的游戏……
秩序游戏幕后的主使,到底是对何毕有多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