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小丑悠哉地直起了上身，看着何毕两手一撑地板，从地下室跃出来，摆脱了身后“宋远曦”的追袭。
何毕脚尖一挑，再一踏，那块木板严丝合缝地镶嵌在入口处。他站在上面，用自己的体重压住板子，脚底下传来闷闷的指甲划木板的声音。
“你把萧萧怎么了。”
何毕看了眼女孩，视线上移，紧盯着小丑。
萧萧似乎昏过去了。
小丑挤出一声短促的笑，说：“不能让这小朋友跑出去，会坏事。”
听他的语气，女孩暂时没事。但何毕还在担忧另一件事。
“萧萧醒来之后，会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你想让她忘记这一段？”
“是。”
何毕肯定地说。
看见何毕这么坚定的模样，小丑反而卖起了关子。如果能让玩家这么简单地达到目的，那他简直有负于他的身份。
他踱了两下步子，萧萧无力的四肢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看得何毕神经紧绷。
她还是个孩子，何毕不愿意将她卷入其中。这场临时起意的游戏，不应该以伤害这个无辜的小女孩作为代价。
小丑停下了步子，同时把萧萧放在一张宽大的扶手椅上面，动作还算轻柔。失去意识的小姑娘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何毕只能站在原地，他还不能离开，否则下面的怪物就被放出来了。而npc尚且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处置这只怪。
安置好萧萧后，小丑站在扶手椅的一侧，身姿笔直优雅。他伸出两根手指搭在面具上，貌似在盘算，该怎么进行一场有利于自己的交易。
脚下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何毕已经要撑不住了，但是他没有催促，而是平静地注视着扶手椅的方向。
小丑敲面具的食指停了下来。
“丑话要先说在前面。何毕先生，相信就算我不说，您也应该知道，消除一个人的记忆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在您的现实内又承受着诸多约束和禁令，轻举妄动是不可能的。现在您又向我提出这么为难的要求，我真是、我的确是……”
“你就直接说条件吧，”何毕受不了小丑装模作样的演技，“要我交易什么？”
“啊，既然您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其实只是希望您能做出一点点牺牲罢了，真的只有一点点。”小丑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平行，中间挤出一道狭长的缝隙。
“您的倒计时，应该还剩下两周左右吧，”小丑背过手，慢悠悠地说，“零头就抹去吧，我要您十四天的时间，来交换清除一次记忆的机会。”
十四天……
这个交易条件，简直是把何毕往死路上逼。
没有谁知道下一场游戏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两周后。但如果何毕现在把所有的倒计时交了出来，那他几乎撑不到下一次游戏开始了。
小丑分明是想一命换一命。
条件说完，小丑就不再言语了，面具上眯起的眼睛和那张用油彩画出来的笑容透出一种奸诈算计的意味。
何毕在听清楚条件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点头说：“我换。”
“您想好了？”
“想好了，我交换。”
游戏本来就是玩家和npc之间的事，萧萧只不过是一个被牵扯进来的无辜孩子。而且何毕心想，如果他的反应再快一点，萧萧不必经历这么一场惊吓。
小孩子就应该幸福快乐地成长，生活的阴影什么的，等她长大之后再说吧。
何毕心里想得很轻松，仿佛将要失去性命的根本不是他。
小丑对何毕的选择并不意外。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响指，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两个时钟。
黑色的在小丑脚边，红色的在何毕这里。在表盘的正中央偏下的位置有一行小小的数字，显是的是倒计时。两个时钟的指针飞速地旋转，不一会儿，红色的表盘上倒计时只剩下了八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加在黑色的表盘上。
“交易完成。”
伴随着小丑说话的声音，两个时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他走回萧萧身边，微微屈下身体，白手套覆盖在女孩的额头，停留几秒后，又离开。
萧萧仍然闭着眼睛，但表情已经柔和许多，不像之前那么紧张。
何毕放下心来。
“好了，现在该解决下面的东西了。”
小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何毕从木板上离开。后者刚刚抬脚，地下那只人形怪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被小丑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锁链套了个正着。
怪物还在挣扎，但那条铁链却越锁越紧，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小丑没用几分力道，就连人带锁链一齐拽到自己脚边。他恭敬地向何毕一低头，说：“十分感谢您的配合。真是帮了大忙了，何先生。”
怪物被锁链卡住脖颈，很难受地低吟。他抬起头，浑身唯一完好之处，就剩那半边脸了。
尽管身体早已不成人形，但看那半张脸，还能依稀辨认出一个英俊的青年模样。他半张着嘴，眼圈通红，神情突然变得哀伤起来，像用尽了一切希望般看向何毕。
他想说话，但是被小丑敏锐地察觉，又一条锁链缠上来，捂住他的嘴。
何毕垂在身侧的手指弹动一下。他看向小丑：“我的奖励呢？”
“啊，您是说那个线索？”小丑做恍然大悟状，又低声说，“已经提示给您了哦。”
语毕，一片白雾无端生起。他欠了欠身，带着挣动不休的怪物，隐没在雾色之中。
房间重新恢复了明亮。躺在椅子中心的萧萧缓缓起身，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咦？我怎么睡着了？”
何毕盯着这一屋子的狼藉，沉默不语。而刚刚清醒的女孩又开始大呼小叫，精力十足。
“何毕何毕！你什么时候来的哇？我都不知道！还有我表哥呢？”
“你表哥大概在外面，我们去找找他吧。”何毕对小姑娘说。
“不是吧！表哥他又迟到了？！”
萧萧一边疯狂吐槽抱怨他表哥，一边跟在何毕身边走。果不其然，他们刚一出门，就看见满头是汗的宋远曦。
“抱歉萧萧，我学校里有事忙到现在。啊，何毕你已经到了？是萧萧通知的你吗？”
宋远曦对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只是在一个劲儿地给表妹赔礼道歉，毕竟他都答应好了会把时间空出来。
很快，宋远曦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就把他喊过去了。这几位哥原来自备酒水，而且酒量奇差。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就喝醉了。
“老宋，你干嘛呢？喝到一半儿尿遁？瞧你那点出息。”
宋远曦一头雾水地被拉进桌。
“说什么？我才刚来……”
“得了吧，你是不是喝多了？说的什么胡话……”
何毕看了一会儿，幸好宋远曦的朋友已经喝得人鬼不分，没有察觉出异样。
“走吧萧萧，我们去那边吃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