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们都是不自由的人
回到家的柳迎曼习惯性的打开了一听啤酒，城市的夜晚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寂寞的人只会越寂寞，悲伤的人也只会越悲伤。
在黑暗中，柳迎曼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心荒草丛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马达轰鸣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低头看去，可以看到全黑色的莲花跑车慢慢拐过街角。抬头望去，不大的天空上有星辰闪耀。可是却如同之前的那条星星项链一般，冰冷而没生气。
夜，再次寂寞。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知道凌敬文是怎么想的，他频繁带着柳迎曼出席城中大大小小的聚会，他对柳迎曼越发的温柔，就连郑刚也在一旁道，凌敬文对柳迎曼太好。
对她好吗?柳迎曼在心里冷笑，那个男人不是对她好，只是越发会演戏了。虽然每次回头，总能看到那个男人深情的凝望，可是柳迎曼的心已经如岩石般坚硬。
这个男人不会对人好的。
每每想到这个，柳迎曼都有一丝失神，记记里那带着青草味的温暖离她越来越远了。
现在的柳迎曼在华威集团可谓大红人，走到哪都有人在她背后小声议论，就连一向不爱八卦的部门经理舒代云也曾私下里问过柳迎曼，她和凌敬文是不是来真的。
柳迎曼轻轻微笑着，却什么也不开口。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是真是假还重要吗？柳迎曼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开始麻木。
这天下班，柳迎曼没和林天亦去逛街，自己慢慢沿着楼梯走上了36楼。她现在已经可以不通报就自由进出36楼，也许这就是和集团公司总经理传绯闻的好处。
推开凌敬文的办公室，意外看到方蓝。此时的方蓝大眼含泪，正狠狠瞪着柳迎曼。不等柳迎曼开口，方蓝早已扑了上来，重重的打了柳迎曼一个耳光。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迎曼微微一怔，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脸上一痛。而后，是凌敬文的怒喝。
“方蓝，你干什么？”
随后柳迎曼就被抱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扑鼻而来的青草味让柳迎曼有了恍惚。抬头，凌敬文的眼里全是着焦和心痛。
“曼曼，你痛不痛？”凌敬文伸手想碰碰柳迎曼的脸，可是却在看着柳迎曼白嫩的脸上大片的红肿时，又不敢下手。捧着柳迎曼的脸，他轻轻呼着气。
“曼曼，不痛！不痛！”
柳迎曼任由凌敬文抱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方寸大乱的男人。那如岩石般坚硬的心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可是……他是在演戏吗？柳迎曼心里不敢确定，她甚至不敢张口去问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
直到方蓝哭喊着：“凌敬文，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并大力推开柳迎曼后，柳迎曼才恍过神来。刚刚自己是怎么了？是疯了吗？竟然想着要去问那个男人是不是不真的。
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任由这个男人再次践蹋自己的心和自尊吗？
当凌敬文想再次拥抱柳迎曼的时候，柳迎曼侧开身，抬头看着凌敬文道：“你不去追吗？再不追，你的宝宝也许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凌敬文皱起了眉头，紧紧盯着柳迎曼，柳迎曼将眼转开，她不愿自己去看那双眼睛。她在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凌敬文突然出声道。
柳迎曼猛然抬头看着凌敬文，似乎没有听清楚凌敬文的话。
“柳迎曼，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凌敬文紧紧扣住柳迎曼的手，“难道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柳迎曼紧紧抿着嘴，那些哽咽在她心里的话被她死死压在喉咙处。是的，她在害怕。她是如此胆小而懦弱的拒绝承认自己的害怕。承认自己对温暖的渴望。可是就算她大声的叫喊着她的害怕、她的懦弱、她的胆小。面前的这个男人又能给她什么吗？
她曾经是如果渴望这个男人给予的温暖，可是她付出的代价是把自己的自尊让这个男人踩在脚下。任由伤口鲜血淋淋，得不到救赎。而现在，面对凌敬文大声的在质问她是否明白他的心。试问她又能怎么能相信这个男人。
苍白着脸，柳迎曼跌坐在沙发上，抬手紧紧环住自己，不发一言。
半晌，柳迎曼才道：“总经理，你是在演戏吗？”
此时凌敬文的心如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痛的不能呼吸，他坐在柳迎曼对面，将脸埋在柳迎曼的双手间：“曼曼，你在惩罚我吗？你还在怨我吗？我是多么不想承认我那天的错识。可是当我看到你对着郑刚笑的那么开心时，我的心开始嫉妒了。我恨让你笑的如此开心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我被嫉妒冲晕了头。我只想你眼里只有一个我，再也看不到任何男人。曼曼，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我知道伤害了你，让你害怕我的拥抱。可是……曼曼，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呀。”
柳迎曼心里的那原本早已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开，带着甜蜜的伤楚，可是为什么却还是高兴不起来？眼泪顺着脸庞不住滑落。
她已经害怕的拒绝再次去相信。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为柳迎曼拭去了脸庞的眼泪，然后是温暖的吻。
轻轻的，如春天里飘落于湖心的柳絮，带着怜惜带着爱怜与心痛的吻炽热了柳迎曼那岩石般坚硬的心。
还能再次拥抱温暖吗？
她能吗？
凌敬文开车送柳迎曼回家，公寓楼下，他小心翼翼的将柳迎曼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曼曼，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这。”
柳迎曼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每次都说不出一个字。好半天，她才道：“路上小心。”推开凌敬文，柳迎曼听到了他的手机在响。那上面不断闪动的名字，让柳迎曼心里再次轻叹。
方蓝，那个如芭比娃娃一般漂亮的女人，是横在她和凌敬文中间的大山。
再次道了一声“路上小心！”柳迎曼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只是关门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那人的轻叹。
我们都是不自由的。
因为亲吻，柳迎曼和凌敬文同时开始迷茫，彼此之间无法确定的感情让两人如履薄冰，不复之前的相处，两人都变得小心翼翼。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在试探与回避。可是谁都不敢再往前一步。前方也许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狱。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柳迎曼再也没有听到过方蓝这个名字，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依然每天准时的上下班，仿佛那个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的女人就此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不见。
可是却还是无法忽略方蓝曾经的存在。
只是，柳迎曼和凌敬文都选择了沉默。
对外，柳迎曼依然还顶着凌敬文的女朋友的称号，而凌敬文和她貌似稳定的情侣关系为华威集团和天临集团的合作带来一定的作用。因为在两家公司签订合同的发布现场，郑总曾戏言道：“敬文呀，要不是看在曼丫头的面子上，我可还要考虑考虑和华威公司合作的事项。”而此后，因为与天临集团良好的合作关系，凌敬文也顺利的签下好多跨国合作项目。
日子本应该就这样平静的度过。
柳迎曼接到柳泰哲和她要钱的电话时，她隐隐有了一丝不安。自从还清了近二十万元的债务后，柳迎曼手头也日见宽余，每个星期给柳泰哲的零用钱只多不少。可是当柳泰哲和她要钱时，柳迎曼还是感觉到了奇怪。
收起电话，柳迎曼只想了一分钟，就决定去华威高中问个明白，鉴于柳泰哲以前的素行不良，柳迎曼可真放心不下柳泰哲，生怕那个混小子又干出什么丢人的事。
柳迎曼在见柳泰哲之前，先去见了华威高中校长。校长办公室内，秦校长一脸不解的看着柳迎曼道：“你说泰哲呀！这孩子入学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很努力了，篮球部部长多次在我面前提及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柳小姐，你放心，泰哲很努力。”
听了秦校长的话，让柳迎曼内心踏实不少，暗暗责怪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柳泰哲的宿舍在校园的南边，沿着巨型球场旁道的公路，柳迎曼走的很慢，她从第一天来到华威高中就很喜欢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树。阳光从宽大的树叶间遗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明明暗暗的光斑。有风吹过的时候，带着沙沙的轻响。
柳迎曼远远就看到在柳泰哲宿舍楼下停着一排一溜黑的轿车，每辆轿车旁都站着一名身穿黑色西服，打黑色领带，戴黑色雷朋墨镜的男人。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严肃而警觉。这场景就像柳迎曼在电视上常常见到黑社会老大出场一般。
不过，联想起华威高中的背景，也许是那一家有钱人也说不定。
柳迎曼依然走的很慢，快到宿舍门口处时，看到从里面急步走出几个人，当先的一个男人近二米的个子，宽肩细腰，合身的西装，很干练的形象。可是，柳迎曼却能明显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危险的气息。侧身让开，在那男人经过身边的时候，看到那男人微微向她这边侧了一下头。
可是等柳迎曼再次看去的时候，那男人已经坐上了黑色的轿车，车队随即启动，不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真是奇怪的人，有钱人家都是这样吗？不过看那气场，指不定就是黑社会。
正想着出神，前面有人唤柳迎曼。
“姐，来了呀！”
抬头，看到从宿舍走出来的柳泰哲。仔细看去，柳泰哲比之前壮实了很多，脸上和眼睛里都是神采飞扬，这让柳迎曼很开心。
“吃饭了没有？”
柳泰哲这难得的关心让柳迎曼更是欣慰，她笑道：“我吃过饭了！泰哲，你在这里过的好吗？”
“很好。这里的同学、老师对我都很好。我们教练还夸我来着。姐，你不用担心。”
听到柳泰哲这样说，让柳迎曼最近有些灰暗的心情仿佛见到阳光一样，她道：“泰哲，姐姐真的很高兴，你好好努力，一定能取得好成绩。对了，我今天帮你办了一张银行卡，虽然上面钱不多，可是也够你用的了。”
柳泰哲小心收起银行卡，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喃喃的道：“姐，其实我……”
“泰哲，姐姐不心痛钱。”柳迎曼打断柳泰哲的话，说道，“你只管好好学习就行。姐姐有能力供你读书。以前是我考虑不周全，以后要用钱只管拿银行卡去取行。”
柳迎曼其实从接到柳泰哲的电话后，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华威高中本身就是贵族学校，学生的消费水平自然不能和普通学校相比。之前到是她考虑不周，虽然自己家比不上那些有钱人，可是她也不愿看到自己的亲弟弟在学校里受委屈，所以她才会在来的路上先去银行里为柳泰哲办了一张卡。
柳泰哲紧紧握着手中的卡，长久才道：“姐，我会努力的。”
这时，楼上有人探身唤到：“柳——泰——哲！”
柳家姐弟同时抬眼看去，入眼的是极美的皮相，细滑的皮肤，乌木的头发，高挺的鼻子，那一双星目干净而纯粹，仿佛是世间最纯真的东西，深深的吸引着人的目光。
好美的少年！柳迎曼在心里不由赞叹造物主的偏心。
“封宁，你怎么下来？”柳泰哲好像有些生气，“不是让你呆在上面吗？”
叫封宁的美少年蹦蹦跳跳的走到柳泰哲身边，却半眯着眼看着柳迎曼。
“柳泰哲，她是谁？你的马子？”
“胡说，她是我姐，亲姐！”柳泰哲的语气有着生气，又像是急于解释什么。
柳迎曼不由多打量了面前的美少年几眼，这少年是谁？
“姐，他叫封宁，是我的同学！”柳泰哲摸了摸头，道，“刚刚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柳迎曼笑了起来，和封宁打招呼道：“你好，封同学。”
“嗯，现在仔细一看，眉头眼睛的确和柳泰哲有些相像，你们果然是姐弟。”封宁在一旁拍手道，“柳泰哲，你姐姐长的没你好看。”
柳迎曼大窘，这恐怕不是赞美吧。
柳泰哲无奈的翻了一白眼，转头对柳迎曼道：“姐，等我下课，我们一起吃饭吧！”
柳迎曼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一会还要回去上班。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泰哲，在学校里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呀。”
柳泰哲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姐。”
封宁在一旁拍着胸脯道：“柳家大姐，我会帮你照顾好柳泰哲的。”
柳迎曼看了看封宁，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站在柳泰哲身边倒显得娇小了。他照顾柳泰哲，不会正好相反，是柳泰哲照顾他吧。柳迎曼不以为意，笑道：“那么，封同学，泰哲平日里就麻烦你了！”
封宁呵呵笑着点头。
转过头，柳迎曼冲柳泰哲道：“泰哲，你和同学回宿舍吧，我自己出学校。”
“那姐，你自己一会回去小心一些。”
“柳家大姐，再见！”
见封宁拉着柳泰哲上楼，柳迎曼心里还是替柳泰哲高兴的。这小子，以前因为打架斗殴，就没交过几个正经朋友，而这个美少年，虽然说话有些无礼，可是还是可以看出是个有教养的孩子。不由的，柳迎曼又抬头看去。远远传来封宁清脆的声音：“柳泰哲，我哥刚刚来看我，给我带了好多吃的东西，我分你一半，好不好？晚上我们再去看球，这次我就不相信我还会输……”
然后是柳泰哲模糊声音，隔了远了，柳迎曼不曾听清，不过柳泰哲应该是说好。
柳迎曼不由轻笑出声，抬头看去，今天的太阳真好呀。
回到公司里，柳迎曼才出电梯就看到凌敬文正和舒代云说着什么，心情大好的柳迎曼笑呵呵的道：“总经理好，舒经理好！”
凌敬文有些奇怪的看着柳迎曼，最近这段时间，她和他就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就算在公司里遇到，柳迎曼也只会客气的冲他点点头，绝不会像今天这般。
一时之间，凌敬文有些怔怔的看着柳迎曼出神，她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如此灿烂的笑容了。
“总经理？总经理？”身边传来轻唤，等凌敬文回过神来，却只见舒代云正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可是舒代云眼里的捉狭却是藏也藏不住。
“总经理，迎曼刚刚已经进去了。”舒代云抿嘴偷笑的提醒着凌敬文。
凌敬文有丝尴尬，不过随即笑道：“舒经理，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回到办公桌前工作的柳迎曼才坐下不到五分钟，就接到凌敬文的电话。
“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看你笑的很开心。”
“嗯——”柳迎曼故意拖了一个长音，笑道，“不告诉你。”
凌敬文到也不以为意，也许是柳迎曼这难得的开心感染了他，他道：“对了曼曼，我明天要出差。可能要去一个星期。”
“去哪？”
“纽约。”
“嗯，那你路上小心点。”
“我会的，曼曼！”
“嗯？”
“照顾好自己，还有……”
“什么？”
“曼曼，我会想你。每天都会想你！”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