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爷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磕坏的,来来来,这!”孔老先生蹲下身子,大手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几个指头印清晰浮现。
白泽一笑,这个爷爷有点意思,走到跟前,轻轻的用自己的额头贴了一下。
“用点力啊,混小子。”孔老先生不满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白泽笑:“爷爷小心啊。”
嘭的碰了一下,孔老先生整个人向后飞退,撞到草庐,草庐哗啦啦的碎了。白老爷子心里一惊,快步向前,还没走进草庐,孔老先生大笑,声音在山林之间回响。
“这小子,不错,不错啊!”孔老先生扑扑身上的草叶,额头通红,爽快的从草庐里走出来,眼里闪着光,脸上笑容愈甚。
“孔兄,小子鲁莽了。”白老爷子抱拳致歉。
“哎?客气什么?他没用力!”孔老先生摆摆手,不在乎的说道,看着白泽,眼里惊奇的很,似乎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宝物。
白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子力气惊人,却不想,这位孔兄,在内陆可是文武双全的顶尖高手,竟然能被轻松顶飞,越发的眉开眼笑,觉着自己孙子不一般。
“叫什么名字?”
“白泽。”
“哦,好名字。那个小子,你呢?”
“马东。”
“嗯,你们两个,把我草庐修上。”孔老先生山上独居,草庐坏了,要自己动手修,把活计安排给两个孩子,他就拉着白老爷子喝酒去了。
“不整个拜师仪式吗?”白老爷子问。
“哎?刚才这一下还不够?”
“你说了算,拜的是你。”
“这就可以了,我挺满意,放心吧,啥都能教。”
“孔兄敞亮,我敬你!”
“别说那些虚的,这真是你孙子?”
“屁话!不是我孙子,是你孙子啊!”
“哎,你不要给我也行。”
“什么叫也行?你求我都不给!”
“别吵别吵,你送我这来了,还不得叫我一声爷爷啊!”
“拜师,拜了老师叫先生!”
“你看,这事不得我说了算?”
白老爷子气的直咬牙,咬的嗞咯嗞咯响,却也是无奈。
“这小子,还是爷爷听着受用。”孔老先生美滋滋喝着酒,拿眼睛瞟着白老爷子,看他生气。
“怎么叫还不是个称呼,我总是他亲爷爷。”
“你舍得送我这学武?”孔老先生见他不气了,就不再纠缠,认真的问。
“那还用跟你学,有我就足够了。”
“你个!”孔老先生几乎拍案而起,可又转脸一笑,“那带回去自己教啊。”
“那个文的,弯弯绕绕的,还得你来。”
“什么弯弯绕绕?”孔老先生哭笑不得,“你功夫也没比我高多少啊!”
“高就行。”白老爷子保证最低标准,不求高多少,气得孔老先生胡子直飘。
“哼,文武我都教。”孔老先生仰头痛饮一大杯。
“好呀。”白老爷子悠悠然的应到。
“哈哈,你个老狐狸。”
“哎,你别说,我孙儿才三岁,有这本事!”
“所以说,好像不是你孙儿。”
“你能别说那话不?酸溜溜的!”
“从今天起,也是我孙儿了。”
“咳,你还没完了。”
“三岁能言,文武无量,的确是棵好苗子!”
“我打听了一下,这小子,生下来就能说话,不是到了三岁才说的这样好,而且,还有个什么外星的玩意在他身上。”
“外星的花哨东西,有什么用?你不会望气?”
“这还用你说,只是…”
“什么?”
“望不出形啊。”
“你也望不出?!”
“嗯,望不出。”
“可能是那个外星的东西有影响,也可能…”孔老先生的话没有说下去,整个人却是精气十足,越发兴奋。
“都说了,你教文的,高兴什么?”
“哼!”
“不过这小子,跟他爹脾气挺像。”白老爷子有点点失落的说。
“你老整那套尊卑有别,是个年轻人都得被你憋死啊!”
“咳,你打小学礼,怎么还不懂这个?”
“你看,我这不住进深山老林了?”孔老先生瞪圆眼睛,又饮一大杯。
“哎,他就没心思继承家业。”
“你那点家业,有什么好继承的?”
“好歹也是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是?”
“我就敢。”
“你就在这猫着吧。”
“再说了,小度在一区也是一把手吧,你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一区有什么好的?三区才是家啊!”
“看你那抠抠搜搜的样吧!年轻人,闯到哪,哪就是家,多好!”
“你没儿没女的,不在乎这个,我在乎啊!”
“那你别想了。”
“别想什么?”
“孙子你就别想了。”
“我孙子,我干啥不能想?”
“哪个区都困不住他。”
白老爷子整个人都呆滞起来。
“看开点,不管怎么样,不都是你孙子?”
“那倒是。”白老爷子长出一口气,也是一大杯,一饮而尽,眼神飘忽跳向远方,略微惆怅。
两个老人在竹林里喝得晕晕乎乎,白泽和马东却是满脑袋草棍,活像个要饭的,草庐却是七扭八歪,还没成型。
“东哥,这草,到底怎么才能变成房子?”
“聚少成多?”东哥不太确定。
“嗯,这有这么多草,堆在这,这不是草堆吗?也不是房子啊!”
“把更多的草堆在这,堆成草堆,大概能行吧?”
“草堆房子。”白泽笑笑,然后卖力堆起来了。
等到两个老人从竹林里踱步而出,看见一个草堆房子,只觉山风微凉,迎风流泪。
两个老人带着马东,把草庐修缮好,忙乎了好一会儿,却不见白泽身影,可能是堆草堆太过积极,玩累了,竟然裹在草窝里,睡着了。直到晚上,晚饭还是要吃的,才爬出来,扒着东哥的饭碗,抢人家的饭吃。
白老爷子留了一晚,却也不能久留,好在可以时常来看,所以一早就走了。
孔老先生一早弹琴,琴音袅袅,绕梁入耳,白泽一听,骨碌爬了起来。
“爷爷,这是什么?”一曲终了,白泽好奇的问。
“古琴,好听吗?”
“好听。”
“要不要跟爷爷学?”
“学什么?”
“弹琴啊。”
“我想听爷爷弹。”
“哈哈,好。”
孔老先生诱敌不成,反倒给小家伙弹了一早晨的琴。
马东煮了菜粥,白泽闻着香味,拉着孔爷爷就去吃饭,还是吃饭最要紧。
吃过早饭,孔老先生摆出棋盘,马东跟老先生下了一盘又一盘,白泽在一边看着。
“二孙,跟爷爷下一盘?”孔老先生笑呵呵问白泽,老先生管马东叫大孙,白泽叫二孙,一副享天伦之乐的样子。
“我想看爷爷跟东哥下。”白泽撒娇。
“好好,大孙跟爷爷再来两盘!”
下午,老先生拿出一大桶毛笔,一叠宣纸,写字,画画。这个白泽喜欢,捉了只大笔,蘸满墨汁,就写了起来。
“妈妈,我很好,堆草房子很好玩,陪爷爷弹琴下棋,写字画画,很有趣。我在山里看见一种花,叫喇叭花,像喇叭一样的花,开的很好看,各种颜色,而且很好吃,很甜。蜂蜜也很甜…”写了很长一篇,折起来厚厚一沓,找了一个大信封,封上,然后,问:
“怎么寄信?”
孔老先生笑,大笑,这得多少只鸽子能背的动?然后撕下一条纸,拿了只最小号的笔,写了几个小字,卷好塞进一个小桶里,绑到一只白鸽的脚上,白鸽展翅飞走。
“等信鸽回来,就有人能替你寄信了。”
“谢谢爷爷。”
“不用谢,晚上跟爷爷去书室读书,好不好?”
“好。”
老先生晚上是不吃饭的,只喝酒,可白泽是一天最少要吃三顿的,为了这一张嘴,马东可是没少忙乎,好在厨房里,什么东西都不缺。
孔老先生的书室,不在草庐这,要穿过竹林,朝深处走上一段,有一房子,建在山壁上,看起来不大,进到里面,却别有洞天,这地方,绝对适合玩捉迷藏。
七拐八拐,进到一间小室,孔老先生翻出十几本书,席地而坐。
“先读这些书。”说着递给大孙二孙。
白泽接过一看,感到不是什么有趣的书,所有句子都是三个字,这可挺,厉害的。
“爷爷。”
“嗯?这么快就读完了?”
“读书一定要读好书吗?”
“如果自己不能很好的进行判断,那么就去读经过别人评判过的,也就是,读好书。”
“好书上的道理都必须学会吗?”
“哈哈,好书上的道理不过是前车之鉴。”
“嗯。”
孔老先生看他放下手里的书,又拿起另一本,忍不住又问。
“看完了?”
“嗯。”
“是不是本好书?”
“是。”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只用几个字,就能说出,人要成为一个人,需要经过一番雕琢,很厉害。”
“哦,这是一种古言用词,技法上的,你学到什么道理没有?”
“多读书。”
“就这些?”
“嗯。”
“你怎么看人最初的本性?”
“不知道。”
“嗯,这个问题是有点难啊。”
“人最初,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孔老先生喜极而泣,不论人之本性如何,这个孩子,有自己的认知,就足够让他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