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出来了,黑猫、老婆婆以及夕红。易白三人则在楼上紧紧地盯视着。
横着眼睛看了许久,老婆婆才转过头来继续地向前走着。而夕红眼中的可怜不减,慵懒地吸了一口烟。待老婆婆走了之后,夕红才重又恢复了笑脸,像是极快乐老婆婆的离开,脑袋随意地朝上一仰,不经意的一瞥便看见了客栈楼上窗户旁的三人。不过她的眼神却是锁定在了只露出了一个头的易白。并未有多么久,夕红便收回了目光,不紧不慢的跟着老婆婆走去。
此时的大街上依旧安静十分,让夕红重新出现的笑声就算是走在前面的老婆婆也能清晰听见。
“莫非是敌人的内部矛盾?”独眼大叔淡淡说道。
“或许吧。”但是,牁真正想说的却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承认那个老婆婆是他们的敌人。因为无论如何,那个老婆婆也不应会是敌人呐。
除了这一点之外,街上的人家在老婆婆经过了之后都一一的将门打开出了来,也算是终于给这个村子添加了一点生气。可是他们沉默的而又冷淡的表情,全身都是素朴的黑色或灰色衣服,又将这生气打折了不少。虽然平雨村没在下雨,可是村民们还是戴着黑色的平顶遮帽,每个人都不说话,面无表情的不知是不能说话,还是已经不习惯了说话。
村民们从自己家里搬出来桌子、椅子,斑驳的痕迹足以见其年代久远了。村民们将一些东西摆在了桌子上,有食物、有干粮、有香料,所有生活的必需品都可以在桌子上看到。可是没有兵器,也没有饰品,更没有什么可多余的色彩存在,像花样园之类的游乐设施也不可能在这个村子里面得以寻见。一切的东西都附和了平雨村的氛围,倒是一副独特的平雨黑色风格。
牁一直紧密地看着老婆婆与夕红。老婆婆就如同来时那样慢吞吞地走着,不过反方向的而已。夕红依旧是魅力无限的,见到一个人似乎都要抖动一下柔骨玉手去勾引一番似的。不过,这样的风格在平雨村是完全不被允许的,回应夕红的,只是村民们冷漠的面孔。村民们都将头低着,平顶帽遮住了眼睛,一点也不关心过道上的两人,就那样静静地守着自己的摊位。
“这样的氛围真适合睡觉。”独眼大叔伸伸懒腰,从窗户前撤了回来,竟在屋子里四下散步起来。是的,即便是村民们都从家里出来了,但是村子依然压抑的十分厉害。和刚才不同的是,大街上已不是老婆婆和夕红两个人了,其他的平雨村村民也开始走上街道,可行人就如同是行人一样,互不招呼,擦肩而过。就算是夕红,也吸引不来半分的侧目。
而易白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坐在自家门前摆摊的都是男人,而在街上走动的村民们又全是女人。这是为什么呢?易白心生疑惑。
街上吹着萧瑟的冷风,充满了刺骨的寒意,似乎是又要下雨了,行人走到了一家摊位前,取出一两金币,放置在了桌上,待摆摊的人收走了金元宝之后,行人便取走一袋桌子上的东西,整个过程没有半分的语言或是眼神的交流。
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平雨村的村民们如此富裕吗?一两金元宝如此随意的就拿了出来,但却是只买了这么一袋子东西,难道金元宝在平雨村已经廉价到这种地步了?易白陷入了无限的问题之中。平雨村的迷本来就多,已经陷进去不止一个了,这更加想让易白知道村子发生了什么。
夕红似乎也要买东西,吐出了一口烟气便朝自己最近的一个摊子走去。摊主没有什么反应,夕红则不知从哪个地方拿出了一两金元宝来,缓缓地拿到桌子上面。夕红想做什么?谁料到夕红一松手,金元宝便自由落体的往下掉落。走在前面的老婆婆眼睛也朝着夕红这边转过来,摊主也稍微抬起了头,整个局势紧张氛围急剧上升!
“咚——哒。”金元宝落定,明亮而细长的声音划破了大街的寂静。行人停下了脚步,金元宝搁在桌上,老婆婆收回了眼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咯噔”一下闪过似的。而夕红也似乎是有意要弄出声响,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这里。
金元宝落定之后,西红却没有拿走任何一个东西,就离开了摊子,来到了老婆婆的身后,跟在老婆婆身后走着。鞋跟又踏出“哒哒”的回音,响彻整个大街。行人又恢复了正常,摊主也将元宝收回了手中。走在前面的老婆婆低声而冷冷的说:“我曾经就和你说过,夕红。你不应该存在于这里,也不属于这里。”
夕红似乎听到了,似乎又没有听到,眼睛一会儿看看村民,一会儿又看看老婆婆,像是自然自语地说:“可我走不了,我也不想走。”老婆婆睁开眼,停下来,想必是走累了。夕红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不像合作,矛盾表现的那样简单。
休息了一会儿,老婆婆继续向前走了。夕红停了下来,笑着看着老婆婆远去的背影,自己也转身朝着反方向行走,两人此时便分道扬镳了。
是冲突吗?牁看着老婆婆与夕红分道扬镳,心里想着。随之,牁将自己的感知用羽力分成了三道,一道是老婆婆,一道则是夕红,再有一道,则是村民们。
渐渐地,仿佛听得见淅淅沥沥的声音。天,下雨了。此时的雨,到了夕红的肩头,一滴一滴,打湿了她的妆容,散乱的头发,红色的旗袍。雨下的没有预兆,所以夕红被打湿了。但是,被打湿了的夕红依旧妩媚地笑着,走的速度也没有变,似乎并不怕被打湿。行人亦是如此,虽然下着雨,但还是在大街上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村民也需要生活,但是平顶帽遮住了雨,也遮住了光。
夕红一路走着走着,却是回到了客栈,是真的并不在意易白三人。而老婆婆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临近村门口的衣帽铺子。果然是啊,易白点点头,这个老婆婆就是自己进村之时所见到的那个老婆婆。而一旁的牁也摇了摇头,他也知道了这位老婆婆是谁,无奈地叹气了,结果就是现实。
不过,现在倒是一个与村民们接触的好时候。的确,现在村民们都在外面游荡,虽然没有说出一字一句,但总比不出门的好。不过下一刻,牁却突然念道:“分身。”顿时光芒凝聚在一处,一个光芒汇聚而成的牁的分身出现在面前。牁没有发话,分身便直接飞出窗外,跳到了客栈的面前,一下子将刚出门口的易白给拦住了。
可是,易白现在还在牁的身边好好待着,这个易白又是怎么回事?只见分身在易白的身上,刀一划,这个易白顿时变成一堆木材。而后,牁的分身也就消失了。柜台处的夕红看到这一幕,却是毫无激动的反应,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简单的吸了一口烟,仅此而已。
“三思而后行,刚和你说过,你便忘了?”牁看着身边的易白淡淡说道。易白不敢抬头看牁,因为自己的空蝉之术被牁给发现了,只好在一边低声说道:“没忘,我只是看现在老婆婆以及那个女人还有黑猫们都出了司查院,村子里的村民也都出来了。我想这也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就赶紧出去看看了。”
“虽然话是没错,但是却依然有些冒进。”牁淡淡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就我们手上所得到的一些信息来分析一下,再对下一步做决定。”
“分析?”易白反问道。
“是的。”牁淡淡说道接下来便向易白分析道,“现在如今的矛头都指向的司查院,那么,司查院这个地方先是进去了黑猫,再进去了老婆婆,最后又进去了神秘女子。如此司查院便有可能是老婆婆与神秘女子会面的地。并且,是因为司查院里面存在的某种原因,而让这两个人选在了司查院。
“再者,就方才的表现来看,以老婆婆为首的是平雨村这一边的人,他们极力地想要稳定现如今平雨村沉默压抑的秩序。在这一点上,神秘女子又是对这一秩序的破坏者。不过两者之间仍旧相安无事,则证明神秘女子和老婆婆之间有可调和的地方,这个调和能让他们的目的达成一致。
“而再联系到昨天晚上神秘女子的试探,并且对你进行的劝告,最后可以确定的是,老婆婆与神秘女子和平雨村的村民间是联系在一起的,唯一的敌我关系是我们这三个外人与整个平雨村。但是因为我们三个外人,或许现在还没有危及到他们所维护的平雨村的利益,所以他们依旧对我们保持着观察的态度,也敢任意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用顾忌。”
牁简单的说完了自己的分析之后,易白的嘴半张着,已经听楞住了。让牁的话在脑袋里面转了几圈,易白才听明白了分析,但有几处倒还是疑惑的,便问道:“我有几个问题,牁叔。一是为什么能断定司查院里是有东西让老婆婆和夕红而去的?二是平雨村的利益不应当是恢复旧日的模样吗?这样的说我们怎么算是危害了他们的利益?”
“第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司查院有特定的意义或者原因,老婆婆与神秘女子完全没有必要专门选在司查院进行会面,他们可以任意选择村子的一个地方,包括这家客栈都可以。但是唯独选在了司查院便是值得注意的。在这么一个封闭的村子里,他们不用时刻更改会面地点,如果专门去了一个地方会面,那这个地方就是他们所定下来的地方。
“第二个问题,恢复平雨村往日的模样是我们的想法,并不是他们的。他们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或许到最后,我们将彼此的想法交流之后,能够使我们的利益达成一致吧。”
在听了牁的分析以及解释了之后,易白算是对现在的情况大体上有所了解了,点点头道:“那么,我们现在做什么合适?如果敌对关系是整个平雨村的话,那么我们就需要十分顾忌的行动了。”
“没错的。”牁也点点头道,“今天街上所进行的应该就是平雨村的市易活动了,由此可见村民们依旧是要吃东西生存的。那么这个市易活动后面也可以经常遇到,可以先不着急。今天我们就先休息,明天晚上我和小白就潜入到司查院里一探究竟,苔旷则负责在外面接应。”
“好的。”易白点点头,说完便又去窗户边守着了,独眼大叔则还是躺在椅子上,而牁却是拿出了本书慢慢看着,但是心里却是起伏不定,他只是思考着那位老婆婆的事情。那位老婆婆毫无疑问的已经成为了这个村子的领头人,在他走过之后,村民们才像是得到了允许一般走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那位老婆婆会和那个神秘女子为伍?难道是有什么东西牵绊着她吗?牁在心里为那位老婆婆解释着。由此看来,似乎牁与那位老婆婆之间还有着一些不曾说出的交集存在。他认识并且记起来了这位老婆婆是谁,也为老婆婆现在的样子而感到吃惊与无奈。
而在另一边,村口处的衣帽铺子里,老婆婆弱小的身体走进去,就像是被黑暗所吞噬,心有怜悯。屋子里面昏昏暗暗的,依旧没有点灯,隐隐约约便能看得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她在铺子里来回的忧愁的缓缓走动着。
人影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这东西并不难找,她清楚地记得这东西放在她右手一伸便能取到的地方,而她也就这么一伸,将那东西——方方正正的,木质的,平平的——放在了手中,右手缓缓地抚摸过去。
缓缓地走到椅子上坐下了,双眼望着店铺外出神了,人影嘴里一句一句的念叨:“老头子……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