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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活着总得走下去

南城终于出了太阳,有些冰冷的太阳挂在了高高的天上。

只是太阳被一层灰色所遮住,像是蒙住了一层灰布,有些模糊。

黄昏把这个城市染上了一片血红,感受不到一丝温度,破败又凄凉。

一道人影坐在写字楼顶楼的边缘,双脚悬空,脚下悬空上百米,随着风缓缓的晃动。这人浑身打满了绷带,很多地方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身旁散落着一地烟头,还有数十个被扯得破烂的烟盒。烟头堆在了一起,被积水打湿,发出了难闻的味道。

“嗤——”

一颗燃着的烟头丢进了水里,冒出了一缕青烟,火焰瞬间熄灭。

“咔哒。”一缕火焰从打火机上冒出,火焰微微跳动,似乎随时都会被风给吹灭。火焰轻轻的舔舐着香烟,烟纸和烟草被烧焦,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

火光闪烁了几下,灰色的烟雾从烟嘴后溢了出来,苏青双眼迷茫地看着远处。

原本修理得还算干净的胡须,如今在脸上如同杂草胡乱生长,迷茫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有深深的疲惫。

那天,苏青眼看便要被巨大猩猩一拳砸死,失踪了许久的段真出现了,一刀秒杀了巨大猩猩。段真带着很快便苏醒了的苏青找到了苏白,然后把所有还被关在动物园里的人救了出来。

还剩下487个人,听王卓然说,最初应该有好几千人甚至上万人被抓到了动物园里关着。

苏青带着王卓然找到了郭伟,震惊的郭伟看着这里的景象,久久无言。

随后大家趁着天亮找到了许多尸骨,或许,还有很多已经找不到了。

没有去细数有多少尸体,只知道破破烂烂的尸体堆成了一座山。大家找到了很多很多的汽油,才把这座尸骨上淋透,随后点了一把火。火焰烧了一晚上才熄灭,大家晚上战战兢兢的躲在了黑暗里,等着丧尸的到来。

让郭伟感到奇怪的是,丧尸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最后,这里留下了一片漆黑的灰,被风吹过,一部分飞到了天上,不知道去了哪里,更多的则是留在了这片土地。

以后,这片地上的花,会开得特别艳丽吧。

郭伟带着这几百号人回到了大本营,至于如何安排,便是他和谭笑的事儿了。

苏青把自己和父母的尸体关在了一间房内,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中途除了段真和苏白能够进去看看他,其余人没有人能够进去。

第三天,苏青打开了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两条绳子,每条绳子上挂着两片指甲。

苏青记得段真那天刀上缠绕着的漆黑火焰,于是把段真喊进了房间,最后他搬着两个骨灰坛走了出来。

他拒绝了苏白的血,让小染给他包扎了一下,拎着一箱子香烟,抱着骨灰坛便上了写字楼楼顶天台。

接下来,他在天台上坐了三天,抽了三天烟。

“来,给我一支。”段真朝着苏青伸出手。

“嗯。”苏青打开烟盒看了看,拿出了最后一支烟递给了段真,再从身后的一整条烟里面重新掏出来一盒放在了身边。

“你看你已经抽了三天烟了,够了吧。”段真右手一挥,苏青身旁的一滩积水蒸发,露出了干燥的地面。

段真坐在了苏青的身旁,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

“再抽一会吧。”苏青沉默了一会,再次抽出了一支烟,趁着前一支烟还没有熄灭,就着烟屁股点燃。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抽烟,小白呢?小白你不管了?”段真右手手肘搭在膝盖上,微微佝偻着背,下巴搭在了手掌上,手指尖夹着香烟,一缕缕青烟朝着天上笔直飘了上去。眼神看着远处正在缓缓落下的暗红色太阳。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小白不管的。只是,现在想抽抽烟而已。”苏青往身后一倒,眼里映着血色的云霞。可脑海里却依然忘不了倒在血泊里的二人。

“呕!”苏青突然侧过身子,朝着一旁的排水池一阵干呕。

段真叼着烟,皱着眉头看着在一旁干呕的苏青,瞥了一眼一地的烟头和烟盒,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段真再次出现,手里却是提着两箱子啤酒:“以前你连续抽一包半的烟就得吐,现在长进了,这得抽了几条了吧。”

段真皱着眉头看着面色苍白躺在一旁,却还在吸着香烟的苏青。

“别抽了,来陪我喝酒。”段真继续坐在苏青的身旁,咬开了一瓶酒丢给了苏青。

苏青眯着眼睛接住了还在冒着气泡的啤酒,朝着嘴里狠狠的灌去。

淡黄色的酒液混着气泡倒入了口里,嘴角旁溢出的酒液打湿了胸口。

段真也不再劝说安慰苏青。

有些事情,你可以通过劝说来让人走出死角。

但是有些事情,劝也好,安慰也罢,其实都没有用。当事人更多的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又或者只是需要一个听众罢了。

你不用做太多,只是安静的听他说话,陪着就好了。

安慰其实是最没有用的一种方式。

“呕!”苏青趴在排水槽旁边,把喝完的酒完完整整的吐了出去。一不小心踢到了一堆空酒瓶,酒瓶在地上滚动,哐啷作响。有一只酒瓶不停的滚动,顺着边缘朝着楼下落去。

“啪!”玻璃飞溅,最后散落了一地碎片。

段真轻轻的拍着苏青的后背,也没有言语。

“呕!”苏青不停的吐着,吐得泪眼朦胧。

“快走啊!”

“青子,带着小白好好活下去!”

“呕!”胃已经吐空了,腹部抽搐,几道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扯开,丝丝鲜血溢了出来。

苏青无力的瘫倒在一旁,嘴角有些湿润。

段真仰头灌了一口淡黄色的酒液。

苏青脸贴在粗糙的地面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这座血红色的城市,脸下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轻轻的摸了摸胸口,胸口处挂着一根黑色的绳子,绳子上串着两片打磨过的指甲,这两片指甲曾经刺入过苏青的身体了,也刺入过苏父苏母的脖子。

苏青的眼神变得模糊了起来。

“阿真,你说,如果我能够像你一样,直接秒杀那些变异生物,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你当时也确实是秒掉了那些变异生物。”段真头也不回说道。

“是啊,当时我却是杀了那只猩猩。”苏青自嘲的笑了笑:“只是晚了点。”

“青子,以前都是你劝我,劝人的话你比谁都懂得多,但是,我把你以前对我说的一句话还给你,过去了就过去了,人总得朝着前看。

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小白在,你还得好好照顾小白啊。”

苏青仰面朝上,嘴里喃喃:“我知道啊,道理我都懂。可是.....”

苏青偏着头看着段真,右手指着自己的心口:“我就是这里难受你知道么?”

“其实,我很讨厌我爹的,他除了指责别人还会什么呢,天天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他自己做了什么?就天天坐那儿指挥。可是看他倒在了那里,我还是很难过啊。我妈啊,辛苦了一辈子,有时候我在想,她为什么要嫁给我爹呢?

我很心疼我妈的,我知道我妈其实一直对我有愧疚,小时候我在乡下过的那些日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像我这种做过留守儿童的人很多,没什么好矫情的。

我就特别心疼她你知道吗?我也很恨自己特别没有用,为什么就不能给她分担一些呢?我也很恨她,为什么就要嫁给我爹呢?你看她死都和我爹死在了一起......”

“我家小白他......“

苏青说的话越来越乱,越来越没有逻辑,到后面声音慢慢小了,呼吸变得均匀,苏青握着一个酒瓶睡着了。

段真无声的叹了口气,天台上恢复了沉默,只有段真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哐啷哐啷。”

楼顶风大,倒在地上的酒瓶子被吹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哥......”小苏白躲在不远处的门后,看着倒在地上的苏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的一根绳子,绳子上串着两片指甲。

“小白?”段真回头,看到了躲在一旁的小白,朝他挥了挥手。

小白慢慢的走了过去:“段真哥,我哥他......”

“嘘。”段真竖起一只手指在嘴唇前面,“放心,让你哥哥休息一会,等他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噢。”苏白走到了苏青的另一侧坐下,轻轻的摸了摸绷带上带血的地方。

夕阳下,两大一小三道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太阳已经落下,城市里陷入了黑暗。

丧尸应该要出来了,可是,这座写字楼的附近,只要站在楼顶能够看到的范围内,都没有一只丧尸的影子。

“吼!”很远很远,至少站在写字楼的楼顶上看不到的地方,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丧尸的吼声。

身下的这座写字楼,灯火通明,人影被灯光映在玻璃上,人来人往。

这几天,写字楼附近没有丧尸出现。虽然前两天电网崩溃了,可是大家找到了几个发电机,勉强把有人生活的地方照亮。

苏白靠在苏青的背上睡着了,两兄弟不远的地方摆着两个骨灰坛,串着的指甲从衣领里露了出来,被风吹得飘起。

怕这两兄弟睡着睡着滚下楼,段真安静的坐在一旁守着。

远处一栋大楼缓缓的燃烧,段真的衣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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