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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与猪为善系现代人的基本素养

51床的病友在后来又换了好几个,因为接连几个病友都让我和我妈感到哀伤、悲痛,后来我们就不怎么跟大家说话,对这床上更替着住进来的新人,最多只是在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并没有太多交流,只是这次进来的病友实在有些太过热情。

她是来做靶向治疗的,自己一个人,靶向的治疗相较于化疗简单了许多,不用抽血,不用保肝,总共就吊4、5瓶,前后加起来不过2个多小时,但是也得在医院住上两天,一天入院吊瓶,一天出院。

大约是时间多了就总想着打发,所以她老是找我们聊天。

比如会问我今年几岁了,有没有男朋友,找对象有什么要求,然后又在我晚上跟郑建斌视频的时候偷瞄一眼,叨叨着说,哎,可惜了,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儿子。

比如她还会说:你们也别担心,其实这癌也就那么回事,刚开始我也是怕,1年多过去了,现在不挺好的。

聊着聊着后来她就跟我妈聊开了,不管是吃完饭从休息区回来,还是从厕所出来,还是午睡醒来,就那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我总能看到我妈和她一副倍儿亲密的模样。

真正发现她俩不对劲是在第二天上午她收拾好包即将出院的时候,曾经那么亲密的俩人竟然没有拥抱、没有互说再也不见。针对我的疑惑,我妈的回应是:那人不好,说话直就算了,还总喜欢管人,还让你嫁她儿子呢,别说你已经结婚了,就算是没结婚,也不能找这样的家庭,那你还不得被欺负死。你都不知道,她说你像猪一样,早上总是睡到7点半才起,每天还点那么多外卖吃。

额...我学着猪咕噜两声,说:其实猪也挺好,那么可爱,又暖萌,她这是夸我呢。

我妈作势要打我,我只好认真的分析:其实我这样挺好,多少家属来医院要么睡不着,要么吃不下,你说能陪护得好吗,要我说,要来陪同的家属就得像我这样的,睡得香,吃得香,哪怕累得瘦几斤,也一样超出国家规定的体重标准线,不是?

只见我妈一脸认真,听完我的话还特别专注的打量起我来,然后她说:可是你体重也没降啊?

我:...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

然后她看《金牌调解》,我拿出手机搜索“猪”,映入眼睛的是许多粉红色的卡通猪图片,还有不少关于猪的说法,比如猪是哺乳动物;猪分家猪和野猪,家猪分肉用、脂用和兼用三类;关于猪价值的衡量标准就是肥瘦适中,大概意思就是喜欢运动的、肌肉结实的、体重高的最是优等猪,似乎跟我的状态有些像?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又跟我谈论起关于这猪不猪的话题,理由是早上她在休息区又听到有人对我是猪这事深表赞同,她开始认为这事不能怪别人,得从自己女儿身上找毛病,于是我们就有了一次比较深入的对话。

我妈:猪呢是好东西,但是太肥的猪都活不久?

我:就是我得减肥的意思呗?

我妈:也不是减肥,不用控制饮食,爱吃啥吃啥,就是咱们平日的生活得规律一些,比如在家里咱们几点睡、早上晚些起都没什么严格的要求,但是毕竟这在医院,是非这么多的地方,咱们早上就7点起来行不行?毕竟7点半护士就开始准备收拾房间了?这形象咱得弄好。

我:你看我们这层楼一共57床,1到28为王主任小组负责,29到57为夏主任小组负责,咱们是52床,就是后半段床,夏主任这组的护士假设她们7点半准时从29床出发,一张床铺整理的平均时间为1分钟,到52的时候就得将近8点,我7点半起床,收好陪伴床,再吃个早饭都是来得及的。

我妈愣了一下,哼,好歹我是新世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理科生,自然能将各种计算方程式应用得如火如荼,在我妈呆滞的空档里,我拿着鸡排狠狠咬了一口,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我妈:对,早上就有人说你吃东西的时候一口能吃半块。

我淡定的拿着纸巾轻轻擦拭了嘴角,她说:也有人形容了你这样的形象,说是吃了嘴边会留很多酱料,擦也擦不全。

我瞪了她一眼,狠吸一口奶茶,她接着说:好像也有人说你吃东西的时候就是一嘴猪饲料,一嘴潲水,很是形象呢,是谁说的来着?哦,是隔壁房49床那个新来的。

我一口奶茶没憋住,喷在了我妈脸上。

我妈一边擦着脸上奶茶一边悠悠的说着:你这是报复,赤果果的报复,这是我说的么,是别人说的,我都没给你演呢,别人演出来的那才叫生动,我水平低学不来。

我那个恨:别人说这些的时候你就没维护着点我?说好的爱呢,说好的陪伴、不离不弃呢?

我妈:我真帮你说话来着,但是我一张嘴敌不过别人那么多张不是,后来我想帮你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人家都换话题了,那你能怪我吗?那别人说的都是什么啊,都是新鲜热乎、能写成电视剧的,你这简单的、单调的猪主题,别人提不起兴致,我也没办法啊。

虽然我万分不情愿,最后还是拿出手机定了闹钟,时间分别是明天早上6点50、7点、7点10分,7点15,7点20以及7点25。

在我终于定好闹钟之后,我妈不疾不徐的跟说:早上你在休息区补觉的时候,护士来挂瓶,说今天只有7瓶,下午4、5点就能好了。

我扶额:我建议你等等明年再说。

我妈: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就刚刚才想起来。我不语,就这样直直的盯着我妈看,看到最后她败下阵来:我也觉得你得改下作息嘛,你有这个态度就甚好甚好,嗯,下午我们吊完瓶就能回出租房了,开心么?

我自然很是愉悦,于是点了一杯烧仙草稍做庆祝。

我妈:哎,这个烧仙草是用粉调配的仙草吧,那么多添加剂。

我:不是不是,这个是手工用仙草去熬的,可贵了,好吃的捏。

我妈:你说是就是了,说不定就是买的粉,然后假装是熬的,这样还更赚钱。

我:就算是添加剂,也是食品添加剂,国家规定的,只要不超过标准都能添加。

此刻的我实在有些感谢我曾经读过的、虽然最后没有做专业相关、却让我相关知识暴涨的食品工程。

食品工程的全称是食品科学与工程,在我高考的那年,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大爆发,大众开始高度关注起食品安全问题,当时我妈觉得报这个专业一来能为大众的饮食问题保驾护航,二来认为市场有需求,毕业后好找工作。

但是最后的最后,我在大学里学的、那些关于食品的理论只有一个用途:为日常摄入各种我妈不爱的食物找借口。

比如奶茶,它是由奶和茶做成的,奶是优质蛋白质的来源,能有效补充人体日常所需,茶中含有丰富的茶多酚,它不但能提神而且还能促进脂肪、糖类的新陈代谢过程,真乃是三高患者、肥胖人群的日常必备。

比如汉堡,它融入了富含淀粉的面包,富含动物蛋白的牛肉、猪肉,富含膳食纤维的蔬菜,一个小小汉堡却拥有着巨大能量,一餐一个,即可补充膳食营养宝塔所需要的一切,实在多多益善。

吃完点心带着小得意的我给郑建斌打了视频电话,接通后映入眼帘的是温温,郑建斌哄着温温让她喊妈妈,然后温温一个劲的躲,再后来郑建斌一脸傲娇的跟我说:哎,就是黏我。我气得把视频给关了,然后才发了短信跟他说晚上不用送饭,接着顺道点了几个下饭的小菜,它们分别是水煮牛肉、清蒸鲈鱼、白灼虾、拍黄瓜、泡椒田鸡等等,我以为郑建斌会带着歉意的心情应承下,然后等来的却是“猪啊猪啊,还好温温像我”的回复。我怒着回:猪那么可爱,还请善待。郑建斌:晚上加菜,猪肉炖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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