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留下的作业是5000字的工作报告和工作日志。这些我已经完成。周三早上我就带着它们火速前往了学校。审阅老师给我的评价很高,认为只需做少许修改我就可以通过本学期的实习任务。父母的说法是要我多待半个多月,再考虑一下是否留下来。好吧,我选择多留了半个月。我抓紧时间来到地铁站,计划在食堂开餐前赶回单位。
雪后的天气相当寒冷,但是看到太阳和他的光芒,我是非常愿意忍受的。
我赶回了单位,看看时间也只晚了半个多小时。
展馆内建设的如火如荼,一片和谐景象。但我们的办公室里却突然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就在这一天下午上班的时候,我们部门发生了“内讧”事件。
那时办公室内人员难得的齐整。不清楚他们各自在干什么,反正我在偷偷下载一部电影。
“小李。”主管叫着指导员。“你每天都要去展馆呀,最近老有事情发生,要盯紧一切人和事。那个经理和他的手下总是不听话。然后监督C号馆的施工建设,保证完成每日的工程进度。”
“明白。”指导员说。
“哎,主管,这事不对呀。”提出疑问的是悠闲哥,“按照一个人负责两个展馆的做法,C号馆归我负责呀。为什么把我忽略了?”
“你不是听见我的分配了吗?如果想做,你就去做呀。再者说了,你这几天不是忙吗?晚到早退的。”
“这是什么话?你的说话对象是他,意思是所有的活儿,都应该他一个人负责呗。可是我们的级别是相同的,而且我……”他没有反驳另一个问题,只是怒气冲冲的看着主管。
指导员沉默不语,其他不处于两者谈话中心的人也停止了交流。一时间,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但是暴风雨来临前,都会如此。
“同级?你怕是忘了吧,你晚来半年,而且上次开部门会议的时候,领导说会让他做副主管。但是没有说你的安排,你应该明白先来后到的道理。还有日常的工作态度,我对他说,你有意见,那你平常又在干什么呢?有时候我会忘记部门里还有你这么个人。”主管说。
“我身上不是还有其他职务吗?”
“不错,可是据我所知领导不需要天天接送呀?现在也不是忙的时候。”
“这件事说不准,有时就能连续两三天。上回,开完介绍会我就送了一车领导。你是不知道有多累。”
“那是上回,已经过去很久了。最近两三天没有吧,但我在展馆里依旧没有见到你的身影。”
“去过,然后没事我就走了。”他的声音在发颤,可音量不减。我甚至担心领导路过会听到。
“没事?最近出了这么多乱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你呢?你不一样没去。出事的时候你第一时间赶到了吗?”他的语气加重了。
“展馆区域的大小事务本就由你们负责,我去,是为了了解进展,指导你们未做到位的工作;不去,是因为办公室里有事务要处理。如果我一直把控展馆里的工作,还要你干什么?”
“好了,是我疏忽了。但你刚刚就无视我了,我还在这里,你却不对我说。分配任务也有问题。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让别人不愉快。”
“你觉得你能做得更好,那就一定努力了,争取早日顶替我的位子。”主管是笑着说的,同时鼻子喷出了气息
我听出来了,这绝对是讽刺。
“哼。”他迅速起身,绷直的小腿碰起转椅,转椅弹到了后面,靠背撞在档案柜上,发出“砰”的一声。我吓坏了,以为他会冲到主管面前动武。
“我能做到,但我不稀罕。”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离开办公位。用力打开房门,重重地甩在墙上。
一阵狂风骤雨后的凄惨寂静,我们每个人都不敢做出较大的动静,仿佛害怕被时空吞噬。而我在思量哪个时候再离开合乎情理。
十四点半左右,秘书部门的一位女前辈推开门,告诉我们过十分钟后,副领导会去展馆里检查建设进度和现场的卫生状况。我们立即准备,每个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主管让指导员把这件事分别告诉各馆经理,命令他们赶快收拾一下。然后我们一行人急急忙忙的赶过去。路上,主管又问指导员,悠闲哥身在何处,要他也一同过去。
我们陪着副领导检查了四个展馆,期间他提出了一些指导性意见。而面对吸引人的事物,他丝毫不掩饰喜爱之情。尤其是A号馆正中央那座体积巨大、以假乱真的“假山”,他更是赞不绝口,像他的上级一样,疯狂地拍摄了很多张照片。对攀爬其上的藤蔓植物,也不吝啬赞美之词,近身瞧瞧,亲手抚摸。最后他表扬所有人干的不错,鼓励我们继续努力。他检查完毕,转身离开。主管说留下处理一个问题,命令温室区的两人陪伴领导回办公楼。
等领导出了西门,我松了一口气,顿时全身肌肉松弛了下来。好在人多,胆战心惊的程度不大。只是担心副领导忽然意识到我的存在,问一些我答不上来的问题。即使我知道,也会紧张的瑟瑟发抖,回答起来支支吾吾。
我看向主管,不明白他为何不送护送领导。只见他的脸色如铁,异常难看,仿佛身体出现不适。他大叫一声经理的姓名,那声音如雷鸣一般,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当然,指导员和晚到几分钟的悠闲哥也被吓得惊恐万分。可我知道身体不舒服的人是不会释放如此大的能量。
副经理正在帮助工人打扫地面,他抬起身子,呆若木鸡,意识到主管在叫他,摸不着头脑的走过来。又恋恋不舍地转身看工人做的怎么样。
“有什么指示?”他忐忑不安地问。
“什么事?你不清楚吗?刚才你在干什么?领导来视察工作,你倒表现的挺忙,当着他的面洒水扫地。”主管怒不可遏地说。
霎时间,我知道主管为什么生气了,他说的事是这样的:我们在楼下等待副领导,和他一同前往展馆。我们从西门进入,一进门就看到经理和几个工人在洒水扫地,一时间整个右侧通道上尘土飞扬。副领导要求从左侧开始视察,并不在乎此处区域内的地上遍布木匠需要的材料和废弃的边角料所造成的通行不便。最后副领导安全通过了,但这要得益于主管在前面为他披荆斩棘。
显然主管是不满意经理滞后的工作,才会指责他,还说他不务正业。
经理也恍然大悟,“大家都在忙手头上的工作,突然得到领导视察的通知,我们也手足无措。我想着要动手帮帮他们,赶快做好。”
主管的怒气不减,音量依旧大得惊人,“结果呢?你们还是没提前完成呀。”
“主要还是时间太紧了,十分钟,来不及呀。”他解释。
“放屁!十分钟还来不及,足够你把这些废物清理干净了。可是你怎么做的,洒水扫地,你把这里当成乡下的教室了吗?还有,你看那帮木匠做工的地方,乱得简直像个猪圈。”
主管声音中带着怒意,如同地震波一样,影响到了周围和远处的人。所有人纷纷疑惑地看向这处震源。
“我想着领导不会走进那里,所以计划把右侧通道清理干净。洒水是因为这里尘土确实很多。”他继续解释,表情无辜,不像是在故意顶撞。
“你还没有理解我们的意思,”主管说,“不是让你清理的一尘不染,而是不要有碍眼的东西。再说了,我们让你清理,是吩咐底下人去做。不是说你也要一起做,你一个工程经理,当着领导的面做工人的活儿,什么意思?告诉他你有亲力亲为的高尚品格。现在又在帮他们做什么,如果你向往他们的工作,就去向老板报告申请降级,然后和他们同甘共苦。说不定你们老板会派个聪明人接手,这样我反而能安心了。”
“看什么看?你们做你们的,这里没你们的事。”主管大叫,对象是那边依然在看热闹的工人。
“你必须对他们有点儿措施。”他半回头,粗略地看了他们一眼,变换了站位,将身子挡在经理面前,低声说:“要不然他们就像公园门前的老大爷抽打的陀螺,抽一下动一下。所以你没有把这次的事情做好。”
“是的,您说的太对了。我待会儿说说他们。”他佝着背,点头时几根突兀的头发也跟着颤抖。
主管大手一挥,转头就走,口里嚷嚷着着气死人了。现场好似战后的气氛,我们余下的人只好跟着主管走进仓库,徒留经理一人处理后事。
当然,当经理返回仓库后,主管并不打算放过他,接着用咄咄逼人的讽刺和冷若冰霜的眼神攻击他。他的头低到了极限,目光投射在脚上或者地上,宛如接受批评的学生。他面无表情,但脸上透露了四个字:“是我的错”。主管结束“教育”后,他只是挠了挠头发,双颊发红,露出了难堪的笑容。接着他说出那四个字,并向主管保证没有下次了。
大概是说累了,主管没有接下话茬,侧着脸瞪了经理一眼。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批评过于凶猛,镇定自若的把话题平缓得当地转换到别人身上。气氛回暖,我们每个人都放下了紧张的肌肉。而经理趁势鼓足了勇气向主管汇报未来几日的建设计划。
十七点十五分,我们一齐离开了A号展馆。
在这一天结束前,我都没有看见悠闲哥的身影。由于工作是不需要签退的,他甚至都有可能没回过办公室里。不过有可能回来过吧,趁主管不在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