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灵珈一愣,整个山集鬼市,竟然只是为了引照汐出面的筹码?这位照汐到底是哪路神仙,值得江为止下这么大手笔?还有他提到了耀夜和宵烛,那也就是除了最近搅得整个中原武林腥风血雨的宵烛剑之外,耀夜剑也在江为止的目标之内。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背上的耀夜剑像一块烫手的山芋,又硬又烫,硌得她浑身难受。若是被江为止发现耀夜不在西京王宫,而是就在自己身边,那就糟了。
照汐眼神闪烁了一下,道:“耀夜藏于西京王宫,你得不到的。”
竹灵珈暗中松了一口气,好在这鸟人有点良心,知道耀夜在她身上却没有说破。
“踏破西京便可拿到耀夜,真正的宵烛剑总有一天会重出江湖,本王可以轻而易举拿到它们,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来改诉我它们藏着什么秘密吗?”江为止傲然道,仿佛“踏破西京”对他而言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没有我,你连真正的宵烛剑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照汐冷冷道:“你为了逼迫我现身,在中原投放十数把可以以假乱真的宵烛剑,只是你做的那些可笑东西,只得其形不得其魂,徒增笑柄。”
江为止唇角弯出一个微妙的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道:“哦?”
他负手转过身去,道:“本王只是个不得重用的闲散王爷,做不得那么多喊打喊杀的事情,几位也不必忧心我会对你们不利。”
他顿了一下,道:“特别是玖容殿下,他日你到了帝都,还要与本王共饮一杯。”
竹灵珈很想呸一口,谁要跟你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一起喝酒,喝着喝着脑袋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只能道:“玖容会赴澄王的约。”
潮音公子忽然上前,对江为止耳语了几句,然后几名戴着纯白面具的家奴抬过来一张长桌,横在几人面前。
江为止意气风发,对照汐道:“这位贵客以六千万金的价格买下我山集鬼市的羽奴一只,若是拿不出钱来,你知道按山集鬼市的规矩,要如何吗?”
那条长桌是赌场常见的赌桌,只是要华丽很多,用纯金包着边,在红色的烛光中熠熠生辉。
要说这山集鬼市到处都是红色的色调,也不知道是谁的审美,看久了就如同鬼宅一般,要是再把那个采花贼喜公子放进来,当真是绝配。竹灵珈瞟了江为止几眼,心想这混账王爷长得好歹也算容貌标致气度威严,不管怎么样也不像是审美会很糟糕的样子,那么必然是潮音公子的锅。
照汐道:“赌场的规矩我懂一些,请问是要砍手还是挖眼?”
江为止道:“呵,难道有人带小照汐去赌场了吗?真是不乖的孩子,那种地方可配不上你。”
照汐冷笑:“别那么称呼我。”
江为止看着照汐那一头柔顺的黑发,道:“祭司一脉的高贵血统,何必要让自己泯然众人呢?”
照汐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江为止看着自己,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欣赏什么珍奇异兽,照汐道:“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我们走?”
“简单,按照山集鬼市的规矩,和我赌一局。”
照汐道:“你要怎么赌。”
江为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道:“怎么,中原竟然教会你怎么赌钱了吗?”
照汐再好的脾气都要被磨光了,潮音公子道:“主人开恩,特许贵客与主人一局定输赢,若是贵客赢了,山集鬼市便不追究欠款,羽奴自然也可以带走。”
照汐不知道对方怎么就认定他没有那么多钱,却没有底气反驳,因为他确实没有钱,别说六千万,他一分都没有。
照汐道:“若是我输了呢?”
潮音公子还待说话,江为止便道:“我希望你赢。”
照汐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四下望了望,这地方密不透光,他无法悄无声息地逃走,底气弱了几分,道:“我只会赌骰子。”
江为止微笑:“好。”
他拍了拍手,侍从便上前,恭恭敬敬地奉上三枚白玉骰子。
江为止将那三枚骰子装进象牙的骰盅内,轻轻摇晃,然后放在桌上一推,象牙盅向前滑行一阵,稳稳当当恰到好处地停在了照汐面前。
江为止伸出手,掌心向上:“请。”
竹灵珈摸不准江为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皱着眉头看照汐拿起了象牙盅。
赌场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竹灵珈去过不少,北境马帮的那些糙汉子想赌根本不需要赌场这种地方,幕天席地随便掏几块平整的石子都能赌上一场喝上一顿,更别提这么精致的象牙盅了。
一整块象牙掏空,颜色温和触感温润,底部雕着细致的花纹,就像是精美的工艺品一样,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在穷奢极欲这一点上,江为止还真是一骑绝尘望尘莫及。
照汐轻轻摇晃手中的象牙盅,仔细听白玉骰子在里面当啷当啷响,清脆悦耳,然后轻轻放在桌上,掀开一看,二三六。
他将象牙盅盖了回去,往前一推,对江为止道:“到你了。”
江为止微笑着,伸出一指点在桌上,阻止了象牙盅的前进,然后轻抬手,那只黑鹰便腾空而起,振翅同时尖声啸叫,声音嘶哑难听,看到那黑鹰盘旋上空,竹灵珈注意到照汐面色苍白地向后退了一步,紧握的手指节发青,明显对这东西很是忌惮。
江为止双手捧着象牙盅,在空中象征性地晃了一下,落回桌上,掀开一看,三个六。
输定了。
谁料江为止看着那骰子,瞳孔一缩,空气凝固了一瞬,那三枚白玉骰子瞬间便碎成了齑粉,别说点数看不清,连认出来它们曾经是骰子都费劲。
江为止似乎有些开心,微笑道:“你赢了。”
竹灵珈越发觉得江为止这个人可怕,没有人看清他对那些骰子做了什么,它们就碎成了渣渣,这得多么高的修为?况且这骰子成色极好,是上等的玉料,竹灵珈就算心疼也没有说话的分儿。
照汐也琢磨不透江为止的想法,皱眉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江为止道:“自然可以,潮音,送客。”
潮音公子便伸出手作虚扶状,彬彬有礼地道:“主人乏了,几位请随我下楼。”
竹灵珈心中又道他乏个锤子,看他威风凛凛的样子,再大战八百回合他都不会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