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必须承认文翰这段时期对她的感情越来越亲密,她甚至有种新婚燕尔的感觉。难道文翰为了掩盖自己的“丑事”故意装出对她好的样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在文翰的心目中又算什么?木梓看着身边蒙着被子的文翰,不知为何,委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木梓和文翰已经共同走过了15个春秋,期间无论遇到多大的坎坷和艰辛,木梓都没有被打败。如今,文翰的闪烁其词多多少少地让木梓意识到,她们的感情好像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以前她不止一次地设想过,一旦文翰真正出现了婚外情,她会怎么办?带着女儿潇洒地离开或许会成为她最后的选项。因为在她的骨子里绝不当感情上的乞丐。然而,当真正开始面临情感的考验时,木梓立刻变的不自信了。她想到的只是委屈、受伤,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怎么潇洒地离开?其实,这正是女人被自己所珍爱之人伤害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爱恨交加的情绪。
文翰哪里能够睡得着?木梓委屈的哭声让他开始心烦意乱起来。他想斥责妻子无中生有,但木梓的判断并没有错,他根本无力反驳。如果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木梓,他又担心会影响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密情感。自己本来就没做出什么对不起木梓的事情,只不过因为刚刚获知了竺茵的一些情况自然产生的一种情愫而已。因为他们毕竟相爱过。虽然梦见了她,但绝不代表他对竺茵还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其实,正是文翰在心里最终释然了他和竺茵的那段无缘的情感,才会让他更加珍惜木梓。
木梓和竺茵在性格和容貌上是有相似的地方,这的确为木梓起到了加分作用。但这恰恰说明木梓更有魅力值得自己去更好地爱她,仅此而已。
难道就这么让老婆误会自己吗?文翰慢慢地往下拉了拉被子,他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与其让老婆怀疑,莫不如把自己心中的秘密告诉她。反正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把话说开了误解自然就解除了,以后的生活也许就平静了。
想到这,文翰坐起身来说道:“老婆,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你非要想出点事儿来。这还哭了起来。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木梓心有不甘地说道:“你连一句实话都没有,说明你心里有鬼,你让我怎么想?”
“就凭我梦中的一句话,你就想出这么大的问题,我还值不值得你信任了?你还是不是我老婆了?”文翰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只要告诉我,竺茵是谁,我就信任你。”木梓直奔主题一点都不含糊。
看来不说出真相,木梓的心里也许永远都迈不过这道坎。文翰一咬牙说道:“我事先声明,我和你讲的都是20年前的事。我说了之后,你不能多心,更不能生气。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宁可不说。”
丈夫终于向她敞开心扉了。此时,木梓心中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既不是高兴也不是伤心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确定,她能不能承受得住隐藏在丈夫心中20年的秘密。
然而,木梓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竺茵究竟是谁?她和丈夫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她对文翰的事先声明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文翰见妻子答应了他的请求,便向木梓开启了他心中尘封20年的往事情怀。可是,文翰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迎接他的将是一场更大的风暴。
文翰望着卧室墙上的一副风景油画开始进入往事的回忆中。“竺茵是我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
实际上,木梓是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在听文翰的讲述。她从文翰的语气和眼神里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丈夫对他初恋情人的爱是何等的刻骨铭心。她和文翰过了15年,直到最近,她才明显地感受到,文翰对她表现出了他作为丈夫,不对,是作为爱人应该表现出来的温柔和爱意。尤其是文翰讲述他和竺茵交往过程的语气神态,和他近一段时期对自己的表现如出一辙。
她也知道文翰和竺茵今生无缘。因为他们都各自组建了家庭。但从文翰最近的表现以及她所了解到的实情来分析,木梓认为自己可能成为丈夫心中别人情感的替代品了。所以当文翰刚刚讲到他和竺茵一见钟情,相互欣赏的时候,木梓就听不下去了。为了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木梓打断文翰的讲述,然后强装笑颜地问道:“你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你就告诉我,我和竺茵相比,如何?”
文翰白了妻子一眼说道:“你这个问题问得情商有点过低。她怎么能和你相比?你现在是我老婆,你在我心里当然是最好的。”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她吗?”木梓又跟问了一句。
文翰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唉,我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你。”他好像困了,不想再谈这个问题了。
“我俩一点像的地方都没有吗?”木梓仍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文翰打了两个哈欠很随意地说道:“其实你和她的容貌性格倒挺相像。”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立刻在木梓的心中掀起了狂风巨浪。她没想到15年的夫妻感情,自己却真的成为丈夫心中别人的替代品。木梓瞪着发红的眼睛问道:“你当年娶我是不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很像?如果我们长得不像,我就不会娶我了,是不是?我现在才知道,我就是你心中那个可怜的感情替代品。文翰,你这么做对我不公平!我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吗?”
木梓的话让文翰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听出了木梓语气中的声嘶力竭。他顿时困意全无,急忙拉住木梓的手诚恳地说道:“老婆,你听我说,我娶不娶你,跟你和她的长相有关系吗?那只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我求你了,木梓。”
木梓一把推开文翰的手说道;“别碰我。你真让我感到恶心。”木梓说完抱起行李推开卧室的门直接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文翰冲着木梓的背影说道:“木梓,我之所以把我心中的故事告诉你,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放心,让你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木梓没有任何回应,她把头蒙在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
文翰懊悔地砸了一下床头。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已经把木梓的心彻底伤透了。他没想到女人对感情的醋意竟会这么大。即使在一起生活十几年的夫妻也不能幸免。虽然他感觉自己没有错,但这已经不是错不错的问题了。文翰知道一场分居大战无可避免。
他抱着被子来到客厅的沙发前说道:“睡沙发是我的义务,现在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去床上睡吧。”木梓呼的一下站起身来抱着行李又走进卧室,然后把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文翰重新铺好了行李躺在沙发上瞪着双眼一夜无眠。
木梓确实误解了文翰,但文翰并没有责怪妻子。他非常理解妻子的感受。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丈夫,突然冒出来一个“初恋”,而且还是那种铭心刻骨的初恋。这对任何一个妻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文翰从不后悔向木梓说出这件事。他觉得说出来总比让妻子在心中瞎琢磨强。自己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虽然竺茵是他的初恋,但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拉过。他们的初恋是纯洁的,没有任何的瑕疵,是不容玷污的一段情感。而且文翰早已经把对竺茵的情感全部化作了对妻子的宠爱。这根本不是木梓认为的“情感替代”问题,他倒觉得是一种情感的升华。正因为有了那一段没有结果的纯情之恋,才让文翰觉得一段美好的情感是多么珍贵。
当年他遇见木梓的时候,曾经的相识感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木梓和竺茵虽然长得像一些,但在文翰的心里从来没有把木梓当成竺茵的情感替代。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文翰一度因为心里放不下竺茵而出现夫妻生活不和谐的问题,但这并没有影响文翰对妻子的关爱。他一直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即使遇见了肖溶月这样的“情感知己”也没有动摇他对木梓的忠诚。
“此生不负妻”再次彰显了文翰尊重情感,对情感负责的铮铮誓言。现在木梓已经成为他心中情感的全部,是他的所爱之人。他相信时间,时间会让木梓明白一切的。
文翰很早就起来做好了早餐。木梓从卧室走出来,她表面上看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脸上明显多了一种特别的冷峻。文翰主动对她说道:“夫人,早餐我做好了,静殊起来之后你们就可以吃了。单位今天有个活动我必须早去一会儿布置一下。我上班了。”文翰说完拿起公文包下楼去了。木梓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理会文翰。很显然她还陷在昨天晚上“初恋”事件的风波里不能自拔。
文翰忙了一个上午才把单位的事情搞定。因为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午饭后,他刚想补补觉。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母亲的电话。
“文翰啊,你爸病了。昨天晚上吐了半宿,现在也没好。你回来一趟吧。”
“妈,您别着急,我现在就回去。”接完母亲的电话,文翰向老社长请了假,然后开车回到了父母家。
文翰走进屋里看见父亲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二姐文芳也在,她告诉文翰:“爸昨天晚上折腾半宿,今天上午好了一些但又吐了两次。我和妈要送他去医院,爸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说是寒病犯了,躺一天就好了。”文母在一旁说道:“看你爸的情况不像是着凉。以前犯寒病,我给他拾到拾到就好了,这次就没好使。”
文翰仔细看了看父亲的脸。他突然觉得父亲比以前更瘦了,而且面容苍老了很多。
文父醒了,看见文翰后他虚弱地说道:“儿子回来了。你别着急,爸没事。吃点药就好了。二闺女,再给我倒点水,我渴了。”文芳说道:“爸,你刚吐完,先挺一会再喝。”文母说道:“你爸这段时间不知咋的了,总说渴,这水让他喝的没数。快给他倒吧,要不一会儿又嚷嚷开了。”
文芳给父亲倒了一杯温开水。文父刚喝了一口又开始呕吐起来。文翰一边给父亲捶背一边说道:“看我爸的症状应该是糖尿病。‘吃饭多,喝水多,尿多,体重减少’是糖尿病的典型症状。我爸占几条?”文母一拍大腿说道:“这几条你爸全占了。特别是晚上总上厕所。”
文父吐了几口就不吐了。文翰把父亲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上,文父缓了一会才说道:“前些日子,我寻思这人到岁数了,有点毛病是常事,吃几副药就好了。可没想到这次得病竟这么重。照你刚才说的,我得的可能是糖尿病。尤其是这段时间,我老觉得浑身没劲儿,而且我的眼睛看东西也不清楚。现在我才明白上次把化肥当味精给你们吃,那时我就可能得病了。”
文翰说道:“爸,您别上火。一会儿我们就去医院查一查。如果真得了糖尿病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把血糖控制好,照样能长寿。”儿子的话让文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文翰让二姐文芳给父亲换件衣服然后开车把父亲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化验确认,文父确实得了糖尿病。由于发现较晚,肌酐已经上升到300,他的肾脏可能受到了损伤,而且呕吐不止就是肾脏损伤的症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文父的肾损伤恐怕已经相当严重了。
文翰的老同学欧阳芷给文父用了一些降糖止吐的药。等到症状缓解后,他建议文翰带着父亲去省城医院做进一步检查,然后再确定治疗方案。
第二天,文翰开车把老父亲拉到省城专治糖尿病肾病的大医院进行进行诊断治疗。主治医生张大夫是全国著名的糖尿病治疗专家。82岁的高龄仍然出诊。医院为他设置了特殊诊室。周三、周五出诊,每次只放20个诊号。老医生从不接私诊,20位患者诊断完毕后就回家休息。
章一鸣听说文父来省城看病马上陪着文翰一起来看望他。今天是周四,明天正好是张大夫出诊的时间。文翰把父亲安排在宾馆先休息。然后和章一鸣一起来到医院给父亲挂号。挂号室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周五早晨6点在挂号室准时放号。让他们早点来排队,来晚了诊号就没了。章一鸣自告奋勇地说道:“老哥,今天晚上你在宾馆陪着老爸,我去医院排队挂号。”
晚上,文翰和章一鸣陪着父亲吃完了饭,文父就躺下休息了,哥俩在房间便聊了起来。10点一刻,章一鸣说道:“老哥,你在这照顾老爸。我现在就去医院排号。”
文翰说道:“才10点多,是不是早了点?”章一鸣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早点去能排到前面。挂号室的人说了,去晚了诊号就没了。我现在就去排队,我看谁能排过我。”
“多穿件衣服,晚上凉。”文翰嘱咐道。
“没事,走了。”章一鸣说完开门就出去了。
早上6点半,章一鸣精疲力尽地从医院回来了。为了能够给文父看上病,他在医院整整排了一夜的队,一眼未眨。当他把挂号单递给文翰时,文翰心疼地抱住章一鸣有些哽咽地说道:“兄弟,你辛苦了。赶紧上床睡一会儿。”章一鸣笑着说道:“只要老爸能看上病,两宿不睡觉也值。张大夫7点半就上班,等老爸看完病我再休息。”
哥俩陪着文父准时来到医院就诊。经过专家诊断,文父的糖尿病已经转为糖尿病肾衰期并出现并发症迹象。大夫建议马上住院治疗延缓病情以防突发尿毒症。文翰为父亲办理完住院手续后,文父便开始了系统的降糖和肾病康复治疗。文芳听说父亲住院了,马上来到医院进行护理。文翰交了5000住院押金后,银行卡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文芳来医院后,文翰便开车回家了。木梓已经三天没有和文翰主动说话。文翰昨天晚上给木梓发了短息,说他晚上不回来住,但他没有说父亲住院的事。木梓也没有给文翰回信息。
文翰到家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木梓好像知道他今晚要回来,所以,文翰开门进屋时她刚好把饭做好。文翰边脱衣服边说道:“老婆,我回来了。”木梓只是冷冷地看了文翰一眼便去端菜了。文翰也不生气,坐在餐桌前看着面无表情的妻子说道:“老婆,仅凭你的主观臆断就把自己置身于别人的‘替代品’和‘备胎’的位置,你亏不亏?我都为你感到不值。”木梓说道:“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吃饭!”文翰只好端起碗来吃饭。之后俩个人便安安静静地吃饭再无交流。
文翰主动收拾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便坐在了沙发上。还没等他说话,木梓便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说道:“爸住院需要钱,钱在卡里。密码是咱俩的生日。”然后就回到卧室看书去了。
文翰看着茶几上的银行卡一股暖流立刻涌上心头。其实,他本想吃完晚饭就和木梓说父亲住院的事儿,没想到木梓早就知晓他的意图了。真是知夫莫若妻啊!
文翰拿起银行卡走进卧室满脸堆笑地对木梓说道:“我替老爸谢谢夫人的支持理解。老婆,你就别生气了,我.....”
还没等文翰说完,木梓便以一种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我不想听,我也没有任何兴趣听你的解释。给爸拿钱治病我应该拿,不用你来道谢。我不需要。”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和她已经20年没见面了。她至今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老婆,你别作践自己行不行?我对你的情感如何,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文翰真有些无可奈何了。
“你不要跟我谈情感,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愿意谈找别人谈,找你的初恋谈。还有,如果钱不够,给我发短信,不要给我打电话。打电话我也不接。现在我要休息了,请便吧。”木梓把门一开下了逐客令。
文翰也有点生气了:“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后悔。”文翰刚走出卧室,门就被木梓“碰”的一声关上了。文翰双手放在脑后靠在了沙发后背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找别人谈,我找谁谈去?我自己都没目标。”
看来,木梓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文翰觉得在家就这么耗着也解决不了问题。干脆回医院陪老爸,让木梓冷静冷静再说。想到这,文翰拿起银行卡穿上外衣下楼开车直奔医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