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接着道:“再说了,这事儿,还有现象佐证呢。”
“还有佐证?”房钏问,“是什么?”
对方道:“你就算是外乡人也该知道吧,以前,那大殿下可是女帝身旁一等一的辅佐者,办事从来尽力的,权力也不小。可就那次突然和女帝吵了一架,没多久小太子就死了。然后女帝气得半死,大殿下的权力也都给废了。自那之后……”
“自那之后,魔族的大殿下就整日沉迷猎宴斗场一类的玩乐?”房钏猜测道。
对方直点头:“可不就是嘛。听说前阵子又摆了一次猎宴,消耗不少,得补‘货’。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于是,消息的探听就到此为止了。
后面的三天,房钏就时不时打着“进城淘货”的幌子往阴阳域里钻。一方面是看能不能引来“他们”的人,如果能引来最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盯着点那大殿下的府邸。一直盯到昨天,他总算有了收获。
正如他先前在镇里打听来的,那大殿下家中果然需要“补货”。
就在昨日下午,他看见那大殿下府上,有一个人从角门偷偷进了去,没过多久,又悄悄从中溜了出来。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人,并非魔族之人,乃是兽族。
房钏从未想过会在这儿见到自己同族。不过,也多亏了那人是自己同族,否则,恐怕还没办法一眼就认出那人身份,正是尚川一个臭名昭著的“黑货商人”——痞子良。
这痞子良虽然年纪轻轻的,可干事却是利落,且手段狠辣。他做的买卖,没有哪一件是正大光明能说得出口的,基本上都是造孽的活计。而他这个人,狡诈阴险,即使做尽了坏事,也没见他留下过什么小辫子给人抓。
有传言说,这痞子良和当年尚川国国君那三儿子的死有关系,可一直没找出关键证据,所以当年才把他给放了。可即便是这样,他出来后也没见从良,依旧干着他那些不见光的事。
一个这样的人,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傻子也能猜出其中缘由了。那跟魔族大殿下交易“暗货”的,百分之百是他无疑。
所以房钏当机立断,跟了上去。
远远跟了一路,从城里走到城郊,前边走着的人始终没发现身后长了“尾巴”。一开始房钏开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而对方故意让他跟着,或许是要在之后给他设个陷阱什么的,于是他一路小心谨慎。但最后都跟到了目的地也没发生什么,房钏这才确定自己并未被他发现。
他痞子良就真的只是,太过于的安心了。
不过这也不稀奇。毕竟这里是黑炎啊。在这里,只要不是敲锣打鼓地宣传自己在卖人口或者什么其他黑货,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也当没看见的。
痞子良最终停在林间一座石头堆成的鼓包前面,甚至都没有左右张望便从一个洞口钻了进去。房钏待他进去才上近前查看,发现这里应该是一座用石头搭建的坟冢。
这种谷仓样式的坟冢,多半是用做家族墓的,露在地上的只是一部分,地底下才是大头。万一这是有钱人家的坟冢,那把地底下挖成个地宫都是有可能的。换句话说,这里不论用来藏人还是关人,绝对都是绰绰有余。
如此一想,房钏也打算进去,探一探虚实,然而刚要从那个状似强行给破开的洞口钻进去,里面就传出了两个人的对话声。是两个年轻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听着耳熟,是痞子良,另一个应该是他的手下。
房钏连忙躲到冢后顶上,就听那两个声音越来越清楚。
痞子良道:“……那接下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钱还是老规矩,余下的二分之一由你明晚收,收到以后一半给我,一半你们留着分。记着,给了钱才能交货。那老家伙精着呢。”
另一人道:“良兄弟放心,我跟你合作过这么多次了,还能不明白吗。放心吧,这儿有我的弟兄们守着,底下的人,一个也跑不了。那个大殿下要是想黑吃黑,也没那么容易。”
良兄弟?合作?
房钏在上头听得一头雾水,照他们这么说,莫非这另一人不是痞子良的手下,而是与他合作的人吗?这就怪了。这痞子良不是向来独来独往吗,什么时候还发展起合作业务来了?
于是房钏将头往上探了一些,正看到那二人头顶的时候,他脚下的石块突然一松,滚了下去,连带他也差点跟着往下滑,幸亏他及时稳住身子。可这也彻底惊动了前面两个人。他们围着坟冢绕了一圈,没见到人,又看到地上刚落下去的碎石,都觉得只是这坟冢老化了,没多想。
但是在这之后,他们也没再说什么了。过了不多时,痞子良就走了,他那同伙也又进了坟冢。
房钏这次没敢再进去看。那同伙已经说了,底下关着人呢,而且这儿还有他的弟兄们守着。现在看来,地上似乎没有设防,那他的那些兄弟就只能守在这冢里面了。所以自己不能贸然进入,否则打草惊蛇是小,把自己赔进去了是大。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到他们交易的时候,再做打算了。
就这样,房钏又偷偷离开了那座坟冢,回了镇子去,只等第二天晚上,也就是今晚,再去那里蹲守。
……
傍晚时分,房钏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啃一块粗粮饼。
既然今晚上得通宵,那他总得吃点什么垫一垫肚子,不然要是在跟踪盯梢的时候因为肚子饿而发出点动静,结果暴露了自己,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嘛。好在这种粗粮饼和压缩饼干类似,吃一个再喝点水,撑一晚上足够。
窗外的月亮渐渐变成血红色,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连周遭景物都变得红通通的。要是在别的地方,血月出现肯定是大凶之兆,可在黑炎,这就是夜晚的常态。
如果有人说这样更好,光线昏暗更能方便晚上躲藏,那他一定是个外行。魔族人世代生活于此,他们的夜间视物能力比外来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换句话说,可能你都还没发现他他就已经发现你了。而且那些魔族都是长翅膀的,能飞的,一旦被发现,跑都跑不掉。
房钏看着窗外,重重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