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难道，不可以恢复了吗？”娜曦迟疑。
“当然不可以了，我的小人鱼，你将永远失去你的鱼尾和声音，而你将会得到你梦寐以求的双腿，和人类一样在陆地上行走，不会因为缺水而死”
永远……
娜曦心一沉。
永远意味着，她将只能在陆地上活着，不能再回到大海，再也见不到姐姐和妹妹，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父母。
就为了去见那个男子一面，舍弃这么多，值得吗？
这份交易，真的值得吗？
“小人鱼，你是要去见喜欢的人吧？”海巫婆在娜曦犹豫不决的脸上一扫而过，笑声更加刺耳。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可不是第一个找我做这份交易的小人鱼”海巫婆如枯树枝的手在水晶球上轻拭，水晶球上似有一个人的背影闪过，娜曦刚想仔细去瞧，那有几分眼熟的背影就化作一缕烟雾消散了。
“那，那个人鱼最后怎样了？”娜曦心中的忐忑一意渐浓，不知为何，她对那个身影特别在意。
海巫婆意味不明地阴笑，并没有回答娜曦的问题，“如果你是为了爱人而想去陆地的……”
“若你的爱人也喜欢你，并愿意和你共度此生，你将获得你想要的生活，但是若你的爱人爱上了她人……”
“你将在太阳升起之时，灰飞烟灭”
娜曦的脸色刹那间苍白，萌生的勇气被死亡威胁，荡然无存。
不过是为了去见自己心爱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难道，人鱼与人类……真的无法在一起吗，是被老天所禁止的吗？
可是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海巫婆的灰溜溜浑浊的眸子一转，似为娜曦的退缩嗤笑，又似想到了什么过往，语气越发地生硬，“小人鱼，回去吧，爱情这东西对你来说，还太早太早了”
娜曦咬紧下嘴唇，眸色复杂，正在狠狠挣扎，到底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还是割舍这份春心萌动，和家人们继续生活。
她……
不想后悔。
哪怕结局走向的是无底深渊，她也想试一试，是否有那个可能，她可以改变前例，打破人鱼和人类无法相爱、在一起的诅咒。
“请给我药水，我还是想试试看”娜曦深深鞠躬，在一番纠结中，最后天秤朝冲动与爱情倾斜。
“是吗？”海巫婆拿出一瓶看起来颜色有些恶心，像海草一般青绿色药水，“那便拿去吧”
娜曦一喜，指尖刚刚触碰到药瓶，海巫婆幽幽飘来一句话，“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
手一顿，一把握住瓶身，深吸一口气，平息拼命跳动的心，“谢谢……”
小人鱼拿到药，飞快地游走，海巫婆的手缩回宽大的衣袍中，凄凉地扯了扯嘴角。
“小人鱼，希望你可别后悔”
“我从不后悔所做之事，不过是命该如此……而已”
娜曦拿到了药，立刻游回海边，抬头第一眼没有看见小鸟，心里咯噔一下，慌张地四处寻找，下一秒在海滩上发现了与少年亲昵的那抹雪白色，心才轰然落地。
还好，还好小鸟不是骗她的，它在等着自己。
也许是刚才在海巫婆那里已经被吓了一次，娜曦的胆子大了几分，不再只胆怯地缩在礁石背后，而是主动游到浅海岸，捧着那瓶药水，两眼发光，望着小鸟，“小鸟，我拿到可以变成人的药水了”
“恭喜”落鸢啾啾叫了声。
仿佛被小鸟鼓励，原本过来的路上还有一丝丝犹豫和后悔的娜曦顿时有了勇气，一股气把那瓶药水灌进嘴里。
那药水着实像它的外表一样，难闻又难喝，强烈的黏稠感顺着食道往下，感受强烈，娜曦眉头一皱，干咳两声，表情非常难看，这种难受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从尾巴处的剧痛覆盖，狼狈倒在水中，来回翻滚，痛苦挣扎。
“唔……”娜曦从小作为被宠爱的小公主，何时受过这种罪？一时间的痛感更是被放大了几倍，视线逐渐模糊，脑子也不清晰起来，最后实在扛不住折磨，昏厥了。
异变也在娜曦昏迷后发生，那条鱼尾肉眼可见地分为两半，紧缩，变成了一双光滑、细长的白腿，超短的裙子只够勉强遮住她的臀部，风景若隐若现。
柠榆在她尾巴开始变化的时候，就不感兴趣，甚至略带厌恶地移开了视线，偏头注视小麻雀，那丝不悦顿时消失，嘴角上扬，笑容恬静。
人鱼什么的，再好看也没有他的小麻雀好看，柔柔弱弱的模样，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哪像小麻雀一样温柔、勇敢，跨越重重山峦来寻找他。
与柠榆脑回路不同的是，落鸢在认真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这衣服肯定不行，不说还没见到王子，一走到人多的地方，娜曦肯定会被人指责不知羞耻，但她们现在身无分文，根本没钱去买衣服，那就只能……
【主人，你是要去偷一件衣服吗？】糖糖好奇。
你在说什么，作为积极向上的好公民，我怎么可能掉身份地去偷一件衣服？你原来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落鸢勃然大怒。
【……那主人你要怎么办？】没钱买，又不去偷，难不成还能让人平白无故地送一件吗？
我记得童话故事里面的设定，美人鱼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吧？这尾巴变成腿了，这本质上应该还没变吧？落鸢在心里托着下巴，严肃地问道。
【……】原来你是在这里打主意！
可是人家一没抢二没偷，也算正规渠道得钱买衣服，根本找不出问题，糖糖再次为自己无法跟上宿主的智商而流泪。
等娜曦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放大版的小鸟，与自己相距不到十厘米。
娜曦先是一愣，思绪慢慢回笼，条件性用手去触碰自己的下身，摸到的不再是鱼鳞，而是光滑柔软的皮肤，低头望去，果然，尾巴已经变成了人类的双腿。
她真的……变成人了。
“啊啊啊——”小鸟，我成功了！
娜曦激动不已，想和小鸟分享自己的愉悦，然而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一连串单调的音节，直到此刻，她才想起，自己喝下药的代价，是永远失去自己动人的歌喉。
如同一盆凉水倾倒而下，那份喜悦顿时凉了半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