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韩黎到酒店门口看见第一个走出来的姜烟时，脸色有片刻阴沉，但因为她蹭镜头是在楚慕川来巴黎之前就说定了，自己也没办法临时变卦，只得默认让她跟着。
拍照区，见姜烟没有后退一步的意识，韩黎忍不住提醒，“姜烟，你要不要等会儿，让我和楚摄影师先拍？”
“不可以！”姜烟第一个反对，“我一个人拍照，岂不是显得比你们咖位高？”
“可......”若是三人出镜，所有人都会觉着，这是business关系。
“待会儿我站中间，你就不用担心姜烟在你身旁会显得矮了。”
楚慕川一句话，让姜烟气得原地冒烟，她身高171，在模特界虽然有些矮，但人堆里也是凌然于众人之上。176有什么好，不就是五公分，女生太高还不好找男朋友呢！
韩黎却是眉开眼笑迈开了脚步，再也没了反驳。
拍照区，姜烟看准时机，凭借个矮的优势钻进楚慕川和韩黎两人中间，阻止了韩黎欲要亲昵挽上楚慕川的手臂。
结果这次媒体照片里的姜烟，笑的满脸阳光，连国内的露露看到，都忍不住打了个越洋电话大大称赞了她一番，还说那个韩黎年老色衰，该去美容院注射玻尿酸填平脸上的川字纹。
就为了抢镜的事，楚慕川惩罚她，在巴黎自力更生一天，不许再当个跟屁虫。
姜烟对他摆出鬼脸，大笑：太好了，我正想着空出一天出门逛逛呢，谢谢Boss体恤下属。
可真到了自由日，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台，举头望蓝天，低头望窗外，酒店外不远处就是绵延不绝的塞纳河畔，依稀还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的塔尖。而这一切就像是油画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即。
姜烟是很想出门逛逛，感受巴黎的时髦气息，可她偏偏是个路痴+法语痴，一旦迷了路，就相当于还没学会说话记事就被人丢弃的小孩，不是被拐走就是被饿死。
百无聊赖的姜烟，只能大嚼带来的英文书。至于为什么不是法语，她想：法语本就一窍不通，二十岁才进入启蒙阶段等进阶到活学活用估计她模特事业都快要退休了，自己好歹有些英语基础（虽然四级都是打擦边球勉强过的），先把这个国际通用语言学好，走遍全世界都不怕。记得韩黎和人对话，用的也是英语？
正想着，门口有敲门声，来的人正是韩黎。
“你没和楚慕川一起去那什么潮流趋势交流会？”姜烟本以为楚慕川会和韩黎一起行动，如今见韩黎一个人来，唇角不自觉弯起。
感情，楚慕川非但没跟她一起，连行程安排都没告知对方！
姜烟开心到心花怒放，表面却竭力维持平静，语气讶异，“你不知道吗，楚慕川今天有重要事情，一早就出......”
“我是来找你的！”
韩黎脸上的微笑，让姜烟瞬间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话。
“楚摄影师特地拜托我要多带你参加活动，”韩黎仍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说出这些，但却没了第一天带给姜烟的疏离感。这算是......变亲近了么？
可明明，她在前一天才小小得罪过对方。
“是这样，”韩黎正了正神，“我待会儿有个时尚party要参加，到场的都是些时尚界名流，是个结识朋友的好机会，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姜烟不自觉点头，‘愿意’二字都快要脱口而出，眉头却先一步皱起。
韩黎真的会这么热心，不计前嫌地帮她？就算是一般人，也不能做到这么大度吧！
“昨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对，”韩黎说话声诚恳。
？
怎么也不该是她先道歉啊！姜烟轻微揉了揉眼睛，对听到的话感到十分不可置信。
“我也是从新人慢慢熬过来的，知道新人时期想得到曝光得到认可的迫切，可我却没能照顾你，还对着镜头摆出了不满的脸色......”
“明明是我错的更多，你却赶在我之前说对不起，”听了韩黎的话，姜烟对她的印象彻底洗刷。
这哪是什么高冷大前辈，分明是暖心又会体谅人的大姐姐。
不该以面识人，也不该因为楚慕川就对她有偏见。楚慕川还是单身，谁都可以追，这是公平竞争。
她心里愧疚感顿生，越发觉着自己昨天的行动像个小人。
“我化妆师在车上，你有礼服吗？”
“有，我带了全部家当，”提起漂亮衣服，两个女生同时默契地笑了出声。姜烟觉着这有种一笑泯恩仇的意味，情不自禁想拉着她的手多说些话，可韩黎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催促，“三十分钟，抓紧！”
对时尚圈的人而言，参加Party也是工作的一环，且不可懈怠。
姜烟跟随韩黎入场，穹顶之下，优雅小提琴乐流淌在飘着各色高级香水味的欧式大堂中，来来往往的俊男美女，都是各大杂志能见到的眼熟面孔。
姜烟望着发色不一衣着华美举止从容的众大咖，觉着自己就该是一旁端起精致甜点裹着围裙服侍众位吃好喝好的酒店员工，而不该是他们其中一员。
韩黎却是一入场便和好些人打了招呼，自然而然的融入其中。
姜烟再次想到，楚慕川口中的‘同类’。若是他到了这儿，也会和韩黎一样，如鱼得水。
而她在这些人之中，就是一个异类。
姜烟不得不把自己，藏在裹着黑色围裙的服务员身后，刚好她今天穿的是同样的黑色，就像是个临时来帮忙的人。
斜眼偷偷瞧着不远处的韩黎，还在和身旁某个坐拥百万粉丝的时尚博主聊天，举止比先前那些人亲昵，显然是要好朋友。
“姜烟！”一道中文呼唤，夹杂在英法两国语言的交织的空气中，格外突兀。
姜烟有些莫名，但还是朝着对她微笑的韩黎走了过去。
她的英文水平差，只听懂了金色长卷发博主的say hi，她也讪讪回了句hi，但还是从韩黎拉住一人将手机递给对方的动作中判断出，她们三个是要一起合照。
这次韩黎不争不抢，把姜烟推到了她们中间，姜烟对此感激涕零。
回程路上，姜烟居然看见那位博主把她们的合照上传到了ins上，评论数已轻松破万，而且还有好些知名设计师都点了赞，她险些忍不住尖叫出声，把手机屏幕朝向韩黎，看向她的眼里满是感激。
也许对韩黎来说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社交张片，但对姜烟来说，这是她第一次有幸入那些设计师的眼，简直有跨世纪的意义。
韩黎微笑着，“对了，你有没有ins账号，我让她follow你。”
“还没有，”姜烟挠挠头，“我只开了微博，ins没注册，不过是日常闲逛，翻到哪儿是哪儿。”
“这可不行，”韩黎蹙着眉头，脸上的笑飞速消散，“微博只是国内在用，你如果想在国际领域取得成功，可得好好经营ins，就连我也是杂志画报图都要发一份上去，上面有不少独立摄影师，我有不少拍摄工作经纪人都是通过ins联络到的。”原来社交账号不仅仅是分享内容，还能让甲方主动找上门。到底是大前辈，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姜烟当即注册上ins，第一个关注韩黎，还po了张自以为最高大上的自拍照，并@了那位时尚博主。
对方也第一时间帮忙转发，姜烟刷着每秒钟以十倍上涨的粉丝数，感叹这趟果真没白来，她的成名之路近在眼前！
忙完这一遭，姜烟才想起感激为她指路的人，“要不是韩姐提点，我到现在还迷糊着不知道怎么做呢！”
韩黎淡笑，“我回头多让几个朋友在ins和你互动，不久后你就会成为小网红啦。”
这下，姜烟看韩黎的眼神越发带着敬仰，连一旁随行的化妆师都忍不住道：“我们韩姐对小辈可真是太照顾了......”
一路和乐融融的到了酒店，姜烟对韩黎保姆车上的工作人员友好道别后，转身离去。
“哎！”韩黎把她叫住，自己竟跟着下了车，“V杂志的封面照楚摄影师修好了吗，我还要看看最终效果。”
姜烟不明所以，过了会儿才想到这不过是为了看楚慕川找的一个理由，在姜烟的纠结与犹豫之中，韩黎的保姆车已经开了出去。
酒店门外，是一个空旷广场，工作时间段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只剩喷水池在不间断地涌出清泉，气氛格外安静。
“今天一天怎么样？”韩黎戴上墨镜，锐利的丹凤眼被黑色镜片遮的严严实实，也让姜烟终于有勇气望向她的眼睛。
韩黎对楚慕川的喜欢摆在明面，而她还遮遮掩掩，至今不肯暴露。
作为竞争对手，她这叫暗中潜伏窥探敌情，相当不光彩！
“我自己单枪匹马就算再奋斗个五年，也不一定能认识这些人，”兴许是心中歉疚，姜烟把言语夸大了几分。
但她想：火星有很多每天拍摄走秀忙到飞起的模特，又有几个有资格得到今天派对入场券的？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通透，”韩黎微微低下头，墨镜正对上姜烟眸子，黑色镜片连半点反光都没有，阴森森的，让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