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道从暗夜中传来的声响,王玲儿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立刻起身打开门,只见乌柏头发散乱,额头上尽是汗水。王玲儿撇开丫鬟,朝外面瞧了瞧,四周不见人影,王玲儿立刻将人拉进屋中,关严实了屋门。
“怎么样?我让你去办的事情你办到了吗?”
王玲儿有些心急,都忘记先让乌柏坐下来歇歇,只是一味的想要知道交给她的事情办的如何,一时之间竟是冲开了心中的烦闷。
“小姐,乌柏下去按照你的吩咐,很是小心的让人去调查了你交代给我去办的事情,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乌柏做的很是仔细,连日来总算是有了回音。”
王玲儿听到有了结果,心中顿时感到极为高兴,连忙拉着丫鬟的手问道。
“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样?”
乌柏本来想要喝口水润润喉咙,实在是有些干渴,不过想到事情紧急,看见小姐如此着急的模样,立即忍耐了下去。
“我们的人没日没夜的寻找,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寻到了一位得道高僧,他告诉我,我们这里一团乌云笼罩,八九不离十是有邪物作祟。听了之后便询问到底有何解决之法,我们本来打算只要有法子,提出愿意付出黄金来作为报答,可是那高僧分文不取,却是交给我这样东西。”
说完,乌柏便急匆匆的从怀中掏出像是铁柱一样的东西,只是看起来是圆锥,下面十分尖锐,烛光照射在上面,倒是映衬出一丝冷光。
“这是什么?”
王玲儿拿了过来,在手中转来转去的看,实在是丝毫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只是普普通通的铁锥,甚至还没有自己金楼中打造的好,不禁有些失望。
“小姐,这虽然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铁锥子,不过那高僧却是说只要将它插进妖物的心上,就会发出巨大的作用,这样便会要了妖物的性命,为民除害了。”
乌柏见王玲儿不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手中的铁锥子,顿时跑到一边倒茶润喉。
“真的有用吗?插进妖物的心上,只需要这么一动...”
王玲儿将手中的铁锥子朝着空中狠狠插下去,同时脑中浮现出来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来,眼眸情绪瞬息万变,最后定格在了坚决。
外面月黑风高,快要接近天亮的时候是最为黑暗的时候,带着寒意的风呼呼的吹,一下子吹灭了门外挂着的烛火。
暗了。
随着一声雷声滚过,天空中似乎劈开了一道刀子,闪现着电光石火。紧接着原本还算是晴朗的天暮然之间乌云密布,一时之间竟是显得阴沉如墨。风开始急促的刮了起来,吹动着庭院中的树叶哗哗作响。
连空气中也开始变得异常的燥热起来,细密的汗珠将衣襟打湿,整个黏在皮肤上,令人着实有些难受。
“小姐呀,你说这天怎么能说变就变,刚刚还好好的,这不就开始下雨了。”
疏菱拿过一把团扇,站在纪九歌的身边轻轻送风,纪九歌伸手示意不用,疏菱这才给自己摇了起来。不过这天的的确确是有些怪异,不来的过于急促。不过纪九歌想到这毕竟是仲夏,天气反复无常也是实属常理。
“这天该是要下大雨。”
纪九歌刚一说完,轰隆一声便伴随着瓢泼大雨冲刷下来,顿时捶打在窗户上,有些都飞溅到纪九歌的脸上。疏菱看见立刻拿过帕子给纪九歌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一边走到窗边移开了木棍,将窗户给放了下来。
“谁说不是呢?小姐你看这大雨,真是许久未见,不过小姐莫要担心,入仲夏总是要下些大雨的,最多几日便会放晴,也正巧小姐和家主入宫给太后祝寿。”
疏菱的话语里呆着轻快,一脸的笑意,动作麻利的收拾完,又坐到纪九歌的身边摇了扇子。纪九歌感受到那风煞是凉爽,可是后背还是沁出了汗珠,心里面一阵烦闷挥之不去。
“我见这雨得下些时日了。”
从那窗户打开的缝隙里,纪九歌看见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雨声刺耳,一直没有散去。
谁知这些时日瓢泼大雨果不其然是连续下了几日,一直未肯停息。纪九歌呆在家中几日没有离去,疏菱唠叨的性子也变成了消闷的唯一乐趣。只是这些日子里,除了疏菱,棠梨也是时时过来化作蝴蝶陪伴纪九歌。
一时之间倒也算是过的去,只是后几日棠梨却是没了踪影,纪九歌起初也只觉得有些烦闷,可是又开始觉得心中不宁。
想着前些日子城郊里无辜惨死的数十人,那段时日棠梨便是没有出现,这些时候突然之间没了踪影,纪九歌担忧是否是那妖物又再次出现作恶,还恰巧是碰上了如此恶劣天气之际,更是好下手。
想到这里,纪九歌立刻联系棠梨,不过却是没有半点音信。纪九歌便是想要乘着疏菱离开的时候,元神出窍去找寻棠梨。
“我几日不现身,阿云你这是在担忧我吗?”
突然之间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停在纪九歌的肩膀上,同时伴随着一道有些逗弄的口吻说道,话语里面还夹杂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棠梨看见这样的九歌,心中十分高兴,那种喜悦瞬间充斥在心中,整个人都似乎有些飘飘然,不断的在纪九歌的肩膀上飞来飞去。
纪九歌听见棠梨的声音顿时冷了神色,淡淡的说道。
“何须担忧你,只是在想那妖物的踪迹,唯恐他继续害人。”
外面大雨瓢泼,如同水柱一般的倾泻下来,打得一院的绿肥红瘦,升腾起来的雾气使得整个院落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无端的生出几许冷意来。
不过屋内却是氤氲着柔情蜜意。
棠梨听闻了纪九歌的话语,顿时飞在她的面前来,一圈淡紫色的光芒浮现,勾勒出棠梨倾长的身姿来,纪九歌一抬头便是看见他那眼角未消失的笑意。
“我知你是在担忧我,那妖物最多是会让你动手除掉,不会徒惹得生出这种情绪来。你这人一向冷清,也难得露出这样的情绪,我真是感到开心,也不枉花了一些时间在外面打探到了一些让你解闷的消息来。”
纪九歌完全将棠梨的前半段划给忽略掉,倒是直接扑捉了棠梨话中的重点,随即拿起疏菱放下的团扇径直摇了起来。
“是不是那妖物有何消息了?”
棠梨也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顾自的坐在纪九歌的身旁,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木桌子,上面摆着一方茶壶。棠梨纤长的手指端起茶壶,随即翻起两个陶瓷杯子,倒满了眼前的两个杯子后放下茶壶,掐起一只茶杯递到纪九歌的眼前。
“来,先喝杯水,你可有些时日没有喝到我亲手泡得茶了,我知你喜欢。日后我会每日都给你泡上一壶,你就摇着团扇,我就看着你,这样的日子也算是逍遥快乐。”
纪九歌看着棠梨端着茶水,眼角生花,甚是璀璨,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面缀着星子,显得曳曳生辉,里面盛满了无限的柔情,是那样的温和。茶水中缭缭冒起来的淡淡烟雾,勾勒出棠梨好看的眉眼,犹如里面舒展的茶叶,自有一股神韵。
纪九歌望着棠梨,一时之间也是愣住了,里面不知道为何竟也是有种在外面大雨的嘈杂中多了一丝安然。棠梨看着这样的九歌突然之间便是笑了起来,手暮然抬高了,将手中的茶杯递到纪九歌的嘴边。
“看来你是想要我亲自喂你,不过我也是很乐意的。”
纪九歌暮然看见凑在自己嘴边的茶杯,顿时红了脸,一下子伸手匆忙的拿过了茶杯,径直就开始喝了起来。
“噗....”
纪九歌一下子就将茶水给吐了出来,立即将手中的茶杯给放到了桌子上,顿时便对上了棠梨嘴角噙着的坏笑,顿时怒视着他。
“这水是滚烫的。”
棠梨拿过一方手帕亲自给纪九歌擦了擦嘴角,纪九歌一把挥开棠梨的手,随即夺过他手中的锦帕,自己擦了起来。
“我本想让你瞧瞧闻闻,再自己亲口吹温热了让你喝,可是谁让你如此心急,不过也多亏了你心急,我这才能给你擦嘴角。”
棠梨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是弄得纪九歌有些不自在,随即想到原本要和棠梨的说的事情,却是被他越扯越远了。
“你要同我所说的解闷的事情是什么?”
棠梨听到了纪九歌的话语,这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随即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纪九歌。
“你看了这个过后我再告诉你我得知的事情,这些东西我看还得从这封书信开始说起。”
纪九歌拿了过来,看见书信的一角已经被撕开了,里面的内容早也被人看过,纪九歌立刻抽出里面的书信,看了过后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彭。”
纪九歌看了过后很快将书信拍在桌子上面,顿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棠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纪九歌。只见她的脸上浮现出来薄怒的神色,语气却是带了一丝冷冽的说道。
“我看这纳兰朝覃可正是草菅人命,也该是好好被整治整治,暗地里面偷龙转凤,可如今居然也是要只手遮天了,犯下如此大事,她的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棠梨接过了纪九歌的话语继续说道。
“这几日天也不知道刮起了什么风来,接连都是大雨倾盆,整个城内都差点被大水淹没,更是不要提起那些远一些的地方。听闻这几日珈南这个地方因为大雨导致大坝绝提,一时之间洪水翻涌,竟也是根本挡不住,直接将沿岸的人家给淹没了。这个消息传到纳兰柯那里,情况紧急之下,便是让纳兰朝覃即日起程前去处理灾情,尽快安抚好难民。”
棠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了纪九歌听,原本还只当是疏菱的一句笑话,结果倒是成了真。
如今大雨连续数日不停的下,导致珈南的大坝绝提,短短时日内倒是死伤无数。而活着的人流离失所,一时之间竟是全部涌到了临近若枝的一个县城,由于距离太过近,女帝担忧灾民会越过临县,直接逼近都城,这样会异常的棘手。
因此,纳兰柯才会在知道了消息后,马不停蹄的传旨命纳兰朝覃前去处理这些灾民,尽量安抚好这些灾民,眼下马上就是太后的寿辰,纳兰柯可不想出现什么变故。
谁知道纳兰朝覃得知此事后,立刻接了圣旨,带着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急匆匆的赶往临县,从昨夜起冒着大雨启程,估计今日也是到了。然而这封信却是纳兰朝覃在出发之前些给临县知府的,书信中多半是涉及到了赈灾款的事情。
“纳兰柯是将这些赈灾款拨给纳兰朝覃去解决灾民问题,这大坝绝提,想必灾情严重,可这纳兰朝覃却是中饱私囊,全然不顾全大局,居然想要私吞大部分赈灾款,勾结知府,让他去买那些发霉的粮食,在将少的可怜的钱财分给灾民,可真是有一国皇女之风。”
纪九歌毫不客气的嘲弄纳兰朝覃,想到她居然如此罔顾国法,连救命的赈灾款都能私吞,想到这里纪九歌觉得纳兰朝覃竟也是比起妖物来更为骇人。
王家的事情也好,这封书信也罢,到头来都不过也许是冰山一角。
“这一次天灾,那群无辜的灾民不仅丝毫得不到半点庇护,反而还要遭受这人祸,可真是无比悲哀。不过我想这纳兰朝覃可真是有些胆大包天过头了,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不妥善安排好,这些灾民便会全部涌进城外,到时候纳兰柯若是知晓,纳兰朝覃侵吞赈灾款的事情便会真相大白,这无疑于自寻死路。可是很奇怪,这纳兰朝覃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棠梨说话最后一句话,脸上有种意味深长的神情,眼眸里面沉了一丝漆黑,令人看不出情绪来。
不过纪九歌却是听明白棠梨话语里面的意思,纳兰朝覃虽胆大妄为,一直在暗中压榨王家。不过这一次赈灾款的事情兹事体大,一旦有丝毫差池,定会导致风雨满楼。
然而纳兰朝覃仍然是不顾这一事实,继续任意妄为,那其中的缘由真是令人有些齿寒。
“你说会不会纳兰柯是心知纳兰朝覃所做之事?不过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
能让纳兰朝覃如此目中无人,犯下如此大事的,纪九歌只能想到若枝的女帝——纳兰柯在背后放纵纳兰朝覃。
棠梨点了点头,认同纪九歌的话语。
“能让纳兰朝覃都不惧怕的人,我想肯定也是纳兰柯,只是纳兰柯不傻,她定是知道纳兰朝覃拿着赈灾款却是偷龙转凤,若是东窗事发那些灾民涌入城外,那可是纸包不住火,到就算是想要扶一把纳兰朝覃都是毫不可能。”
其中的道理纪九歌也是明白的,只是如此下来断然是理不出头绪来了,纳兰朝覃如此做的缘由到处充满了矛盾,真是让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