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平淡的说道:“在下名叫胡一刀,大都人士,指挥使大人认错人了。”
秦指挥使讥诮的冷笑道:“大概是某认错人了,某所认识的那人已经死了。”
胡一刀听到秦指挥使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拱拱手回道:“请大人节哀。”
秦指挥使冷笑道:“没有什么哀不哀的,世上再无胡廷凯此人,如果有,某定会亲手送他去阴曹地府。感谢胡壮士送某侄儿回来,稍后定有表示。”
秦指挥使看了看路雪漫,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印象中没有这么小的孩子,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路雪漫。
路雪漫被这严厉的眼神吓得躲到胡一刀身后,秦指挥使看着路雪漫害怕的神情,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厉声问道:“小娃娃,你可是姓路!”
路雪漫没有搭话,胡一刀一手护住路雪漫,他并没有被秦指挥使的威势吓到,眼神中带着警惕的小心翼翼的回道:“她不姓路,她姓夏,是夏川大人的养女。”
秦指挥使看着胡一刀冷笑道:“那她原来姓什么?”
胡一刀再次抬出夏川的名头,回道:“她原来姓什么不重要,她现在姓夏,是夏川大人的养女,也是夏家未来的儿媳妇。”
秦指挥使听到他不断的抬出夏川的名头,瞬间意兴阑珊了许多,疲惫的冲胡一刀摆了摆手叹道:“罢了罢了,老一辈的事是老一辈的事,罪不及子女,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以后侍奉某侄儿,某就当世上没有这个人。”
胡一刀一听秦指挥使松了口,心中大定,赶忙转移话题说道:“在下受夏大人所托,将此物呈交大人。”
胡一刀从怀中拿出那个油纸包向前递给秦指挥使,秦指挥使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块腰牌,一个册子还有两封信。
腰牌是辑事院北督察司第一千户的身份牌,册子一册白纸,这是用秘药书写的目前潜伏在燕国的谍子名单通过特殊的方法可以显形。
信有两封,一封上面写着大掌柜启,另一封写着夏辰启。秦指挥使知道一封信是给自己的,另一封信是给夏辰的,便把夏辰的信还给夏辰。
然后秦指挥使对夏辰和善的说道:“孩子,这封信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我还有些事情要和胡壮士商量,你先和这个小姑娘回去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带你们见几个人。”
秦指挥使转头对身边伺候的人说道:“带他们去厢房休息。”
夏辰转过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胡一刀,胡一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儿,夏辰才带着路雪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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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厢房里,夏辰坐在床上,抽出那封夏川写给夏辰的信。信纸有些枯黄,应该不是最近才写的,上面写道
字谕辰儿
阿爹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看到这封信,可能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阿爹和你阿娘已经不在人世间。你不要太过悲伤,这是我们的宿命,阿爹和你阿娘已经很知足了。本来你阿爹和你阿娘惹下滔天巨祸,皇上隆恩,你姑姑和你秦伯伯他们为阿爹阿娘求情才换得皇上网开一面,带着你远走燕国继续活下去。
咱们夏家祖上是皇上的家奴,世代为皇家效忠,阿爹和你秦伯伯他们追随在皇上左右,一路追随他荣登大宝。你阿娘是原唐国户部尚书任世豪的女儿,十年前你外祖父追随唐皇而去,你阿娘他们就为了复唐各处奔走造反,刺杀长公主和二皇子。
当时阿爹就在辑事院在追查这些前唐余孽,那时候我认识你阿娘了,后来就有了你。再后来这件事情被皇上得知,皇上大怒想要赐死你阿娘,是你姑姑和秦伯伯为你阿娘求情。
皇上念及旧情,将你阿爹派到燕国去潜伏,这样你阿爹和你阿娘才能在一起陪着你。那时候我们早已经厌倦这种冤冤相报的日子,只想着平静的过完这辈子。但是这不可能,因为你阿爹是辑事院的人,父死子继,生是辑事院的人,死是辑事院的鬼。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也是你未来的宿命。是阿爹和阿娘对不起你,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平淡的生活,希望你不要怨恨你阿爹和阿娘。以后好好听你姑姑和秦伯伯的话,和漫儿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们报仇,这是我们对你最大的期盼。
另外辰儿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阿娘经常带你的去的小庙吗?在那个小庙后面的有两棵银杏树,树下面有一个箱子,你让你胡叔带走交给桃源村的人,这是阿爹和你阿娘对他们的承诺。
太平九年九月廿三日
信是夏辰七岁时候写的。
“这世上只有对不起爹娘的儿子,从来没有对不起儿子的爹娘。”
夏辰看完信之后并不觉得很意外,这些天一路上的种种他猜测自己的父母可能是辑事院的谍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和普通的谍子并不一样,这件事情牵扯到了景皇,也没想到景国原来才是自己的家乡,而这里还有个姑姑。
除了路雪漫的身份,其他的疑团都解开,而且父母也并没有事情啊,至于以后做特务的事情,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有本事辑事院留住小爷我吗?夏辰得意的笑着想。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好像是两个路过的人在说话。
“秀才那个杂碎竟然出卖所有在的燕国弟兄,老子一定要亲手剐了他以慰八爷和诸兄弟在天之灵。”
“是啊,八爷那么好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该死的狗贼吴道清!你不知道当时大爷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昏过去了。”
“你可能不知道,刚才八爷的后人逃回来了,小六刚跟我说的,他刚才领着八爷的后人回来,大爷一听顿时病都好了就在后院抱着孩子直哭。只是可惜了,这么小的孩子就没爹没娘了。”
“有什么办法,咱们就是吃这碗刀头舐血饭的人,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孩子回到咱们辑事院就是回到家了,有咱们这帮人一口吃的还能委屈八爷的孩子?”
夏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八爷?
燕国?
吴道源?
没爹没娘?
刚才的小孩儿?
说的不是我吧?啊?是吧?
夏辰感觉一口气就堵在喉咙口处发不出来也吞不下去,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噗嗤一声无声的笑了,摇着头笑的那么苦涩,无声的仰天大笑,不知道为何会笑得如此前俯后仰,笑的眼泪都流出来。
说的一定不是我!夏辰也不知道笑自欺欺人的自己还是笑如此离奇的人生。
忽然间夏辰觉得这些年活着就是个笑话,前世种种自己还没有断下,就他妈的因为马面一个失误自己被迫背井离乡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这里自己所有熟悉的一切都没有。
自己能怎么办,咱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说是穿越者牛逼,但是咱就是一介凡人!什么东西都不是的人!现在却要从婴儿时期就像一个笑话一般的长大,孤独的去适应整个世界。
现在自己终于快要适应这个世界,只想安安静静过着生活,却没想到有一天只能像丧家犬般狼狈逃窜,自己相处八年的父母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而自己那时候刚刚暗自决定彻底忘掉前世只过好今生。
可是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逼,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努力的去做着事情明明都要看到曙光了,然后忽然老天爷跟自己开了一个个玩笑,拿走自己一切,然后轻飘飘的说胜负乃兵家常事,大侠请从新来过。
夏辰感觉自己越来越可笑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笑着笑着就有泪留下来呢?明明不想眼泪流下的。夏辰抬起手背怎么擦都擦不尽眼泪,不想哭反而不断的抽噎。
到了最后夏辰双手覆面眼泪就像泉眼里的清泉一样缓缓流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夏辰双手后面逐渐出来呜咽声,一声比一声大。
双手后面传来夏辰小声的呢喃:“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这么对我。”
压抑不住了,夏辰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这是为自己还是为夏川夫妇或者是为了这一切如此可笑,就在夏辰觉得这一切毫无意思的时候,路雪漫轻轻拍着夏辰后背,小声说着:“哥哥,不哭。不哭,哥哥”
听着路雪漫的声音夏辰转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平静的路雪漫,看着她那双像湖水一般宁静的眸水里,夏辰忽然间就感觉自己的内心平静很多,好似那里就是他心灵沉静的港湾,在那里一切的委屈与痛苦都将被轻轻抚慰。
夏辰静静的看着路雪漫,忽然一把抱住路雪漫,紧紧的抱住她,此刻他已经想明白继续走下去的理由,此刻的他选择与前世真正的和解,好好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不要为躺下去的人悲哀,要为站着的人勇敢的活下去!
夏辰怀中的路雪漫仿佛就是他最珍贵的东西生命的寄托,夏辰喃喃说道:“漫漫,以后只有你和哥哥相依为命下去了,只剩下咱兄妹两个了,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们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