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独立办公室内,一位女性在翻看手机,页面停在了一条寻亲启示上面,这种情况见多了,她准备翻过去,没想到一不小心点开了:那棱格勒,22岁,男。这些信息就像一枚枚钉子,使自己的内心隐隐有些痛楚。
一点点的信息让邢红英慢慢回忆起了23年前的不堪往事。
十七岁的高原姑娘和和一位外地来的男人相爱了,这位外地来的男人是工程队的一员,他们一个工程队二三十号人,将在这里施工四到五年。
邢红英去放羊,经常经过工地,男人很热心也很会说话,帮助过几次邢红英,一来二去,两个人相爱了,邢红英对男人的身世一无所知,但是依然对她爱的深沉。就这样,邢红英怀孕了,作为一位十七岁的少女,邢红英害怕极了,而在此时,那个男人依然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结婚,有老婆和孩子,依然对他花言巧语,邢红英还是对他言听计从。
时间一天天过去,邢红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那个男人就把邢红英藏到工地上自己的房间里。终究纸包不住火,男人和邢红英的事情被同事揭发了,男人要被单位遣返,面临被开除。在此时,男人还对邢红英说等到自己把事情安顿下来,一定会回来找他。
就这样,邢红英挺着大肚子被父母接回,男人离开了高原。一天两天过去了,十天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男人依然没有回来。邢红英找到男人工作单位,给他写信,犹如石沉大海。
一天天,当初那个海誓山盟的男人还是没有出现,等待变成了绝望。邢红英不知道怎么办,没有结婚挺个大肚子,已经让家人丧尽了脸面,邢红英整天以泪洗面。
孩子出生当晚,虚弱的邢红英只看了孩子一眼,便睡去了。等到醒来,孩子已经不在身边了,爸爸说孩子没有保住。
发了疯的邢红英询问爸爸孩子在哪,爸爸带自己去看孩子,可是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看见,爸爸的解释是可能已经被狼叼走了。邢红英在附近搜索了很久,可是依然没有一丁点儿遗留的物件,邢红英不相信孩子没了,但父亲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扔在这里了。
孩子不是没有保住,孩子好好的,父母不愿意一个未成年的女儿带一个孩子,他会一辈子抬不起头,尤其是在那个年代,所以父亲骑了一夜马,把孩子放在了那棱格勒附近,一直到天亮才离开。
邢红英坚信孩子还在,可是父母坚称孩子没了,邢红英天天和父母冷战,每天以泪洗面,精神不振,在接下来的一年中,那个男人依然没有露面。
邢红英决定离开,离开这个伤心地,他也决定去找那个男人,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才导致自己的孩子没有吃过自己一口奶水。邢红英给父母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们自己要离开这里,不要去找自己,可能时间长了,自己就会忘了现在的事,到时候就会回来。
就这样,邢红英离开了,离开了自己伤心的地方。他去过山西,到过河南河北,去过广东,到过福建,就这样漂泊了三年,关于那个男人,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还不愿意回去,回到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地方。
后来,他到了上海,心情稍好一些,性格也开朗了一些。他每天努力做事情,从饭店刷盘子,扫地,到流水线做工,然后读夜校,拿到专科文聘,到公司做职员,再继续深造,拿到本科文聘,取得律师职业资格证,到现在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之一,邢红英没有停下来过。
一条寻亲启示,勾起了邢红英二十多年的回忆,邢红英意识到,22年了,22岁了,自己离开家已经21年了。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那棱格勒的寻亲男孩,可能就是自己22年前被父亲遗弃的孩子,也是这事,自己离家21年,从未回去过一次,更不知家中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邢红英突然很伤心,自己竟离开了21年,在这二十一年中,父母肯定是和自己寻找孩子的心情一样在寻找自己,自己一个人的思虑不全造成一家人的伤心,自己一个人的一时冲动造成了一个家庭二十多年的残缺。自己失去孩子有多痛苦,那么自己离开家父母失去自己就有多痛苦。
邢红英哭了,来上海十八年,第一次这么放纵自己的哭泣。邢红英决定,先到派出所配对一下DNA,如果是自己的孩子,之后会回老家一趟,如果不是,之后也会回老家一趟。
有敲门声,邢红英赶紧擦去泪水,“请进。”
助理小黄进来了,“英姐,这..”小黄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邢红英双眼很红,明显刚刚哭过。小黄很震惊,跟着邢红英四年了,没有见过她这种情况,“英姐,你没事吧?”
邢红英笑笑,“没事,有什么事吗?”
“这是浦东那家公司纠纷的结案报告,需要您签字。”把报告放在邢红英面前,邢红英提笔签字。“英姐,您真的没事吗?”小黄拿着文件,问邢红英。
“真的没事,你去忙吧。”
邢红英先到派出所说明情况,然后请派出所代理进行DNA匹配,工作人员告诉邢红英一星期左右会有结果,他们会在匹配结果后第一时间通知她。
林嘉木一直陪着狼娃子,尽管这几天没有在他的行程计划之内,但是既然狼娃子过来找自己,自己就不可能扔下他一个人,他已经被扔过一次了。
从备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个星期,有几人过来,但是最终的DNA并不匹配,还有几个在进程中。
一星期的煎熬,终于有了结果,令邢红英激动的是,对方就是他生物学上的儿子。邢红英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喜极而泣,22年,何等漫长的22年。
邢红英打电话邀请周总和徐总喝茶,把自己隐藏在心里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红英呀,我们认识、共事,十五年了,我们不知道你有如此的往事,在我们心里,只知道你是一位坚强,了不起的女性。”
“是呀,红英,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恭喜你,去吧,你等得太久了。所里的事情,有我和大哥在,你放心。”
十几年来,两位男人始终把邢红英当做妹妹一样,但是并不知道在她坚强的躯体之下有一颗受过如此伤害的心。
“哥,”林嘉木从外面回来,狼娃子走过来,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怎么了?”
“哥,刚才派出所打来电话,说上海那边有一位女士,和我的DNA匹配,是我生物学上的母亲。”
林嘉木一把抱住狼娃子,“狼娃子,恭喜你,这就说明你找到你的妈妈了。”
“真的吗?我找到妈妈了。真的吗?我找到妈妈了....”狼娃子重复了多遍。
“电话里有没有说什么时间见面?”
“明天,明天她会从上海过来,在派出所见面。”
“狼娃子,高兴点,你就要见到你妈妈了。”
“哥,你说我妈妈长什么样子?”
“你妈妈一定很美,不要多想,明天就能见到他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精精神神的见到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