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士谦打电话给林嘉木,希望他能够陪自己去一趟上海,自己是男方,应该主动,再说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自己理亏。
林嘉木陪程士谦坐高铁到上海,吃过饭,程士谦给邢红英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来上海了,能不能见他一面,最好也带上孩子,这次是林嘉木陪自己来的。经过几天的思考,邢红英已经能够平静地对待此事,再加上儿子和林嘉木的关系,邢红英决定和他见上一面。但是下午自己还有事情,下班后自己会把会面地址发给林嘉木,到时候他们过去就可以。
“嘉木,我想补偿他们,你看到时候我应该怎么说出口呢?”
“程总,我觉得这次过来您应该以亲情为主,附带着询问邢阿姨的经济状况,一上来就谈钱,搞得跟做生意一样。”
“哎,嘉木,有些人情世故,你还是不太懂,这里是哪,上海,在这里生活多不容易,尤其是对一个外地人,并且钱多了,也不会割手。”
“程总,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毕竟在上海那么多年,邢阿姨还是熬过来了,并且把高原也接过来了...”
“所以,她就更需要钱了。”程士谦打断了林嘉木。
林嘉木便不再说什么,程士谦还是把钱放在第一位,他真的不懂人的内心,邢阿姨二十多年缺失的是亲情,可惜程士谦不懂。
下午四点半,林嘉木收到了邢红英发过来的位置,两人便坐出租车前往。到小区门口,两人下车步行,看着周围的环境,应该属于高档小区。
“这地方,一平估计过十万了吧?”程士谦发出感叹。
“这还真不知道,只是听说上海寸土寸金,看着这么好的小区,应该不便宜。”
跟着手机导航,两人走到目标位置附近。
“嘉木,这边,”是邢阿姨的声音,林嘉木快步向邢阿姨走去,程士谦紧跟在后面。
程士谦想要跟邢红英打招呼,“嘉木,走,先上楼,高原知道你过来,一定很高兴。”直接转过了身,并没有理会程士谦,程士谦只好跟在有说有笑的两人身后。
“高原,你看谁来了?”邢红英打开门叫邢高原。
邢高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刚进来的林嘉木,飞扑过来。
“哥,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过来了。”两人拥抱。
看到后面还有一人,自己并不认识,有六十多岁了吧,“爷爷,请坐吧。”
爷爷,邢高原竟然叫程士谦爷爷,程士谦很尴尬,林嘉木也觉得有点尴尬,邢红英并没有任何反应。
“哥,你来上海是出差吗?要在上海待多长时间?”邢高原坐到林嘉木身边,林嘉木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高原,在这里还好吗?”
“说实话,我不用为了吃的忙碌,也不用为了钱而冒险,但是在这里的确是不舒服,现在身边虽然有了几个人,但是我和他们差异还是很多的,有很多时候我们并说不到一块,可是我还要装作很喜欢跟他们在一块的样子,所以有点累。”邢高原的表情很受伤。
“慢慢来,不要急,阿姨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一定不要浪费了,如果真的累了,可以出去散散心,也可以去找我。”
“哥,放心吧,前二十多年,我过的无忧无虑,没有一点束缚,可是啥也没有得到,现在有了条件,我一定会把握住的。”
邢红英端了四杯茶水过来,“嘉木,你坐在这里,”邢红英指着靠近阳台的单个沙发,“高原,你过来,坐在妈妈身边。”林嘉木和邢高原坐到了邢红英指定的位子。
“你坐在这里,”邢红英指着对面的椅子,程士谦过去坐下来。
“小区不错,房子装修不错,”程士谦环顾四周,林嘉木笑笑,没有人理会他。
“今天刚好嘉木在,可以做一个见证。”
“见证,妈,见证什么?”
邢红英转向儿子,“高原,你知道我们对面坐着的是谁吗?”邢高原摇摇头。
“他就是当年一去就杳无音讯的那位。”邢红英很平静。
“他就是我爸爸。”看着邢红英。
“是的,只是你爸爸而已。”
“红英,”程士谦能够听出来邢红英话语中的意思。
“你走吧,”邢高原看都不再看程士谦一眼。
“孩子,我是你爸爸,当年的事情,我也是有苦衷的。”程士谦一副哀求。
“苦衷,你的苦衷是什么?”
“当年,当我回去之后,工作没有了,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我...”
“你有一家老小要养,你有没有想过我妈才十七岁,你一走不回,你有没有想过我妈怎么做人,正是你的杳无音讯,才导致了我和我妈二十多年的分离,才导致了我妈受了那么多苦,才导致我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孩子,我错了,谁还没有年轻过呀,我现在已经为我的过错后悔了,你们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你好意思后悔吗?你也没有必要后悔,你也不用给我们补偿,你不是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吗?我们不需要你,我跟我妈过得很好,你走吧。妈,你还有话说吗?”
“孩子,孩子,”程士谦老泪纵横,邢高原根本不看他一眼。
“你这次过来应该主要是见一见高原,现在见到了,高原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你走吧。”
“红英,孩子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太了解你了,不要让我说透,你走吧,”邢红英冷笑一下,打断程士谦。
“红英。”
“你走吧,不要等我发火,以后都不要联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士谦也不可能再挽回些什么,掏出一张卡,推到邢红英面前。
“这里面有一百万,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些心意,这么多年,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你们,我知道这一百万不多,在上海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生活成本应该很高,总能改善一下生活。”
“不用了,你还有一家老小,在上海,就我们母子两人,我有我的事业,我们还生活的下去。”邢红英把银行卡推到程士谦面前。
“这即使是在二十年前,我为一顿饭发愁的时候,我也不会接受你的任何财物,我找了你三年,几乎跑遍了所有省份,当我最终失望来到上海时,我发现即使没有你,我也活了三年,从那时起,我的人生中已经不需要你了,从那时起,我开始努力,从最底层,做最脏最累的活,上夜校,继续深造,终于我拿到了律师证,作为合伙人,我有了自己的事务所,我开始感谢上苍,努力是有回报的。但是我并不知道,上苍还有惊喜送给我,就是我的孩子还活着,并且让我找到了,从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缺憾了。所以,你走吧。”
程士谦看看林嘉木,林嘉木没有说什么,他找不到自己要说的话。
“我有一家工厂,产值上千万,在我百年之后,我希望高原可以接受他应该享有的。”
“不用了,我不需要什么遗产,我还年轻,通过我的努力,我会生活的很好。不过,有一件事需要您做。”
“你说,孩子,不要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为你做。”程士谦迫不及待想知道邢高原想要自己做的事情。
“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和我们有任何联系,以前你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以后我也不需要。”
程士谦满脸通红,“孩子,孩子。”
“你走吧。”邢红英打开门,请程士谦出去。
程士谦的面子,作为一位成功商人,作为公司领袖,在这里被摔得稀碎,程士谦脸上火辣辣的,一旦站到外面,依然站得笔直。
林嘉木在里面大概多待了十分钟,然后出来了,看到程士谦,两人没有说话。出了电梯,程士谦深吸一口气。
“嘉木,你在里面和他们说了什么?”
“程总,没有什么,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并没有提到你。”
程士谦似乎有些失望。
“程总,我之前跟你说过,这次之行,你应该用亲情打动他们,不要跟他们总是提钱,你看,你看邢阿姨的房子,这地段起码上千万,并且邢阿姨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这样说来,她的身家不比你差,并且这么多年,一直是她一个人打拼,是一位真正独立的女性,起码早已经实现了经济独立。”林嘉木有点生气,程士谦自以为是的性格一点没有改变。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是我鲁莽了,嘉木,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程总,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心实意认下高原的吗?”
“我...这...”林嘉木明白了,“你这次来上海,家里他们都不知道吧?”
程士谦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现在你婶儿,程乾,程芸,徐旭,他们都不知道高原他们母子的存在,我想认下高原,但是我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这就是程士谦的小算盘,确实对高原母子有愧,想认下他们,可是自己即有的家又不想被打破。
“程总,如果你是这种想法,你还是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找他们了。他们能生活得很好,以前你给他们的不幸他们已经完全克服,如果你心里真有他们,就不要再和他们联系了。”
林嘉木真的生气了,之前的种种,他竟然都没有一丝教训,他是一个十足的商人,即使是面对亲情,他想到的第一解决办法也是金钱。他先掏出一张百万银行卡,再用自己的工厂,然而他面对的是邢红英,金钱对他来所已经不是必须物。但是程士谦不会这样想,在他眼里,这个世上没有金钱买不到的。
林嘉木对程士谦彻底失望,这次主动找自己联系他们母子,林嘉木以为他是带着百分之百的真心来的,没想到他还是报以生意的心态。
“嘉木,你说我们还有必要再去一次吗?”
“程总,我真的不清楚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按照你的想法就行。”林嘉木不会再给他建议了。
“这,这...”程士谦没有想到林嘉木是这样的态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嘉木,这样,我再给她打电话,我们再见一面,如果她答应了,那说明事情还有转机;如果她就绝了,那我们就回去,以后也没必要联系了。”
“你看着办吧。”
两个人找酒店住下,程士谦给邢红英打电话,邢红英直接挂掉,程士谦虽觉没有面子,但只能硬着头皮让林嘉木打打看。
林嘉木拨通邢红英的电话,“喂,嘉木,还没有休息吗?”
“没呢,邢阿姨,是这样,明天程总打算回去了,他想在回去之前,和你们见一面,你看?”
“嘉木,你告诉他,不用了,以前没有他我们都走了过来,以后没有他,我们会过的更快乐。”
“好的,邢阿姨,我会转告他,你们早点休息,拜拜。”
电话的内容程士谦都听到了,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对这件事已经绝望,林嘉木看得出,他已经对这件事情绝望了。其实这样也好,邢红英和程士谦现在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如果非要纠缠到一起,也不会快乐。
林嘉木在上海又多待了一天,他和邢高原在邢红英的陪伴下逛了上海几个有名的地方,几个人很开心,但是愉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对于林嘉木的离开,邢高原显得很不开心,但是没有办法,林嘉木有很多事情要做,邢红英也很忙,邢高原还要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