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玛知道，现在天文台已经没有多少人挤在里面了，每一个夜晚，都有无数架小型的望远镜从天文系的宿舍窗户里伸出。尤其是急降温的时候，冷锋把天上的云全部扫开，夜晚会极其晴朗。
这时候就会有人提前调整法术路灯，给每个灯都加上一个简易的灯罩。看那些因连续昼夜颠倒而疲惫不堪的天文学家们爬灯杆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非常非常有趣，他们有的人甚至还穿着睡衣，每一个人都用一种很滑稽的姿势进行爬杆运动。
该怎么说呢？虽然精灵是个擅长平衡的种族，但很多生活在城市里的精灵都不再记得如何爬树了，更何况是在纤细光滑的灯杆上面呢？
校长女士恐怕会有点生气吧？天文系之前建设路灯可是花了不少钱。
但这些人大概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在家就能观测星空。
“今年才刚开始就已经这样了，年底的天文学年鉴怕不是会厚的塞不进我的信箱？”一位路过邮局的人喃喃自语。
“不，先生，我怀疑会先累坏我们的信鸟，这个月的天文学杂志已经爆炸了。听说出版社删掉了很多东西才勉强把它维持在一本杂志而不是一本书的厚度上。”邮局的前台搭话了，他耸耸肩，“或许教授您会有兴趣看看天文爱好者们的期刊？这个月的内容听说看上去已经近似是一本学术期刊了。”
“天文爱好者？那些排不上天文台的人？”那位先生语带轻蔑，但随后他又马上意识到，现在这些人也有了观测工具。
这些爱好者马上就会成为真正的天文人士了！
“快给我一本杂志！我要写一本观星手册给他们！让他们绕开那些经常出现的小错误，星空啊！天文就要变成一个大学科了！”
西格玛并不知道他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也并不关心自己的天才之名如何不胫而走，他甚至对那些星图都不感兴趣。
他已经试过了，用那些单筒的，雕刻有符文的玻璃望远镜，那个坐标依旧是漆黑一片。
他在等一个机会。
西格玛看着不再热闹的大天文台，那些教授不会对抛弃这个地方有什么别的想法的，他们的目光只注意着星星。
但商人们会有想法。
而商人可以用利益说服。
初春，专利正式生效。春末，军方找到德布罗意和西格玛，镜片型望远镜转为军需品。夏季，军方和学院一起负责改造大天文台，一台望远镜被献给女王陛下。入秋，灰谷通过交易取得望远镜样品，开始研究其原理并尝试进行本土生产。
又一个冬天，二十四岁的西格玛翻开报纸，他看着上面写的标题，有些惊讶。“望远镜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为什么现在报导出来？大天文台的改造不是还差好久完工吗？”
“因为之前灰谷把它的原理吃透了，他们认为这种发明出现在北地而不是灰谷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就研制出了更好的双筒镜片望远镜。现在没有什么军用保密的意义了，自然就要拎出来宣传一下。”德布罗意表示这些都是正常操作，莱布尼兹的侄子怎么可能不因为小发明什么的登报个几次呢？
“要不然我带你出去避避风头？那些记者们都挺讨厌的，不比因斯派尔好多少。”德布罗意提议，“他们是肯定进不了学院宿舍楼的，但你肯定没办法出门下馆子什么的，也很麻烦，要不然回林边住一段日子如何？”
“我自然没问题，我父亲最近没假期，但有您在，没问题。”西格玛耸耸肩，大天文台的改造进度还没到一半，并且，这个世界目前最精湛的玻璃技艺，从一堆废品中间筛选出来的最好的镜片也就平板电脑那么大。
玻璃技术的工艺进步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从去除气泡到脱色，一步一步都需要大量时间，这里对玻璃的融化温度还不够，没什么好的消泡方法。而更高温的熔炉……如果有了这玩意说不定能直接引发一次小的技术革命吧？
可惜，他上辈子又不是学工科的，怎么知道该怎么提升温度？再说了这边用法术造就的熔炉原理都和上辈子不同，啧，稳定的火系法术没办法制造足够高的温度，能产生高温的法术又不够稳定没办法持续……
唉，这些都不是西格玛现在能关心的，他看着报纸上面的肖像，感到十分神奇，“我记得我没有画过肖像。”
“毕竟是月寂王城发的报纸，上次带你去那边的时候大概就被人记住了。毕竟是林语者，这还不到五年呢，应该还记得你。”德布罗意回答。
以精灵的寿命，五年并不算什么，而且这边的职业画师记忆力非常好。
没有照相机的世界真不方便，要是像奇穆尼那样的人多一点儿就好了。西格玛这样想，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这个世界的相机珍贵的可以被半神相中！
“我觉得这种宣传最多热度也就半个月，都是因为你年纪太小了。”德布罗意把报纸放在西格玛脸边上，对比着肖像和真人，“还是别去林边了，这画师有点厉害，画的太像了。你就老实在家宅着吧，有什么想看的书？我给你带回来。”
德布罗意说给西格玛带书的时候，语气是幸灾乐祸的，但他马上就也感受到了不便。那些报导还不至于把西格玛林语者徒弟的身份挖出来，校长女士的存在也使得记者没办法进入宿舍或者是教学楼这种地方。
但来自熟人的问询才是最麻烦的部分，尤其是那些半生不熟，希望增加谈资的人。
“好烦啊！我真想把你给别人带几天，自己出去走走。”德布罗意抱怨的真心实意，“我想念田野，雪原和沙滩……那些寂静的日子多美好啊！”
“沙滩？您是指西边和泪海接壤的雪沙滩？”西格玛询问。
“你大概还没见过，那边的沙滩很漂亮的。北边是一些高寒峡湾，南边是艾玛巨岩，有非常漂亮的海蚀崖。那些峡湾里面有很多独特的生物，里面还居住着一些海妖。艾玛巨岩西边的海蚀崖下面有很多的孔隙，经常有妖精让海妖带着去采摘藤壶。妖精非常喜欢吃那些东西，但幻介没有海洋。”德布罗意的双眼闪闪发光，“海妖提供舢板或者是船只，靠近海蚀崖的地方落差很大，海底贫瘠，那附近没有海妖的聚居地。所以这种航行比较贵一点儿，但是非常好玩儿！只要不碰上风暴一类的，也比较安全。”
“听上去很不错。”西格玛耸耸肩，继续躺在床上专心用中文写笔记，他在整理这里的一些专业词汇含义。
精灵不是一个擅长数学的种族，有很多数学词汇远比动植物名要生僻涩口，现在这些词汇已经严重影响到他去数学系蹭课了。
以后去数学系蹭课可能会更显眼？
不，数学系和天文系关系并不算太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