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系的不适合作为信鸟，伯劳的长途飞行能力不好，脾气也比较暴躁，主要吃昆虫不是特别好养活。”德布罗意摇摇头，他笑着摸了摸西格玛的头顶，耐心的解释，“并且这种才破壳的对你这个新手也不太友好，乖，我们会找到一个更合适的。”
“那您……就放任它这么等死？”西格玛很惊讶。
“佐恩把它接下来就已经让它多活了几个小时了，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德布罗意温和的对西格玛说，他知道北地城市里的孩子很多都对自然法则很陌生，“它是一只鸟儿，不是一位精灵，召唤师终究是要考虑自己的利益的，我们不能在陌生的动植物上花费太多精力，自然太浩大了。”
佐恩也把视线投向这对师徒，他一般都是用余光和听力来观察，但现在的这种场景下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直白的观察的。
“但它是我见到的第一只雏鸟，我想养它作为信鸟。”西格玛有点固执的捧起那个巢，在德布罗意意外的神情里坚持自己的态度，“第一个哎！并且还是它妈妈主动送过来的，它妈妈把它交给我哎！”
不，其实知道附近有召唤师收信鸟的话，绝大多数准备抛弃幼鸟的鸟儿都会过去试试的，类似零成本的博彩，并不会抱有什么希望。
德布罗意心里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他的笑容消失了，眉头轻轻的皱起来，沉默着和自己的小徒弟对视起来。西格玛的眼睛里有一种明确的保护欲，和一种责任感，他认为他需要保护这只雏鸟，也认为这是他的责任。在心里，他恐怕已经把这位雏鸟当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召唤物，而召唤师的第一个召唤物总是特殊的。
室内沉默了半分钟。
而德布罗意盯着西格玛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西格玛这一刻的神情无比接近一周前的莱布尼兹，那时机械师谈起他以前的学生时就是这种表情，固执而坚定。于是德布罗意突然就松口了，“那你可得对它负责，我不会什么都帮你的。”
自己选择第一个召唤物，那些古老的半人族先驱就是这样干的，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遵照古训了吧？
“没问题。”西格玛点点头，他看着德布罗意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回归正常，带着一种对后辈的宽容和无奈，摇摇头往厨房走去了。
其实西格玛没有想到德布罗意这么容易妥协，但达到了他的目的，这就够了。西格玛满意的低头看着巢中的小肉团，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他用边上的棉絮和羽绒把雏鸟包裹起来，兴高采烈的捧着那个巢跟上德布罗意，“先生，伯劳的幼鸟都吃什么？”
“成鸟吃昆虫，但幼鸟……用鸟粮凑合一下。”德布罗意从厨房的另一个柜子里拿出来一罐粉末，“按一比二的比例兑水，调成浆糊，不要有大团的块，不然幼鸟会吐出来的。在壁炉边上微微热一下，差不多摸上去接近体温就够了，千万别弄到烫手。一次不要做得太多，少量多次，幼鸟一天要喂很多次的，哪怕它是魔兽，比一般动物扛饿，但也是幼崽，每个小时都要喂。”
“这个柜子都是给召唤物吃的东西吗？”西格玛抬头看着一柜子的瓶瓶罐罐。
“对，和精灵吃的分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习惯。我的学长就曾因为分类不清，吃过好几次动物饲料……”德布罗意明显没在意刚刚和西格玛的对峙，他很自然的和西格玛分享以前的趣事，嘴角挂着怀念的笑容，“还有，别忘了在幼鸟排便后，把下面垫着的保暖物换成干净的，幼鸟的新陈代谢很快的。”
在德布罗意的监护下，西格玛进行了第一次投喂，半个小时后就处理了第一次排泄，之后是一轮新的投喂……
幼鸟还不会啼叫，只能发出很轻微的叫声。甚至比幼儿还难养，幼儿还会呼唤母亲呢。
西格玛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他上辈子没养过宠物，最多去邻居家吸过几次猫，何况这边的魔兽和一般的动物还不太一样……有点养宝可梦的感觉。
“等到它成年后，你们才能签订契约，不过现在的前期投入是可以折合在契约里面的，如果两方都同意的话。三四级的魔兽还不够聪明，一般都很重感情，基本上不会违约，何况这种从小带大的情谊，就是一二级魔兽也会同意折合进契约里的。”德布罗意想到莱布尼兹，突然叹了口气，“魔兽终究是更忠诚的，你真诚的待它几年，就一生都不会背叛你。”
西格玛并不能明白德布罗意在哀伤什么，他轻轻抚摸着幼鸟凹凸不平的皮肤，猜测羽绒什么时候能覆盖上去。
魔兽的成长比动物要晚一些，但伯劳本来就不需要太久的成长时间。大概需要一周，雏鸟才会长满绒羽，再过三周才能长出羽毛，一个月左右就可以第一次放飞了。
西格玛把鸟巢放在卧室内，这几天被幼鸟折腾的都睡不好觉。幸好，德布罗意和佐恩对此都没什么意见。
幼鸟睁眼的时候，西格玛正好在给他喂食。印随效应下，小家伙默认了西格玛的保护者身份，但也开始展露了伯劳天生的凶悍。
“德布罗意先生！它咬我！”西格玛举着被伯劳嘴勾划出血痕的手指，有点愤愤不平的抱怨。
“很正常，你应该戴手套的。”德布罗意检查了一下西格玛的手指，“我说过吧？伯劳还是比较凶的，它们捕食昆虫，田鼠，麻雀……把尸体串在树枝上保存。养得好的伯劳甚至有作战能力，召唤师控制它们用法术辅助，或者指挥它们用爪子和喙弄伤敌人的眼睛。”
“呃……那我是不是还需要一个护目镜？”西格玛有点畏惧。
“它不会攻击你的，并且那对于伯劳而言也是很危险的攻击，毕竟它们的骨骼那么脆弱，轻轻一握就能要了它们的命。”德布罗意摇摇头，“等几天就能看出来品种了，有可能是光翼伯劳，灰背火屠夫，或者……也有可能是灰衣处刑伯劳，因为它这么怕冷，也可能不是火系的魔兽。但如果是处刑伯劳，佐恩恐怕会比较辛苦。”
“嗯？”西格玛有点奇怪。
“灰衣处刑伯劳喜欢收集毛发垫窝，它们的审美喜欢浅色的毛发，尤其喜欢接近自己颜色的，这样它在巢里的时候，捕食者就会把它和巢一起误认成大体积的动物。”德布罗意解释道，“佐恩的那个发色，会被骚扰的，鸟叼人头发也蛮疼的。”
西格玛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佐恩秃顶的样子，不由得一笑，“那样我会努力看住它的。”
德布罗意的担忧没有成真，这只鸟儿是只光翼伯劳。
“光翼伯劳，四级魔兽。天生掌握光系元素法术，能够学会一定的火系元素法术。它们智力较低，脾气暴躁好斗，主要捕食田鼠和小体型鸟类。它们最明显的标识是翅膀下面的浅色羽毛，在繁殖年龄中，这部分羽毛会在求偶季闪闪发光，但除了求偶和繁殖的季节的大头，这种鸟一年四季都可能抱窝。”西格玛抬起头，利落的背出书本上的描述段落。
“没错。光翼伯劳需要大概一年半来完全成熟，之后是长达十二年的繁殖期，野生的光翼伯劳平均寿命大概有十五岁，家养的如果养得好的话，寿命上限在二十年附近。毕竟是魔兽，还是比一般鸟儿长寿一些。”德布罗意点点头，其中不乏对西格玛记忆力的赞叹，但他又话锋一转，“但伯劳很凶，也比较娇气，喜欢新鲜的肉饵，绝大多数情况下，因为不专业的饲养手法，缺乏耐心等等，家养的寿命反而低于野生的。”
“我会好好对它的。”西格玛回答。
“先放下你手上的食物，再这样下去它就要超重了。”德布罗意看着站在西格玛手里的那个羽绒团子。
现在小伯劳已经长满了毛，脑袋和身子连在一起形成一个球，仿佛没有脖子一样。它的一对黑眼睛大大的，又圆又亮，正是鸟类一生中最可爱的时候。不自觉的，西格玛对它的喂食就殷勤了很多。
“滴溜溜！”光翼伯劳看着西格玛收回手上的食物，不满的发出几声啼叫。
“它现在已经可以用肉类饲养了，让佐恩带你去林子里面找找，别忘了把肉切碎。”德布罗意打发西格玛去室外。
从西格玛和佐恩都挂上了自己的护符起，德布罗意就允许两个小家伙自己随便走走了。而等西格玛和佐恩熟悉了附近的山林后，德布罗意甚至敢于让小孩子自己随便去玩儿，当然，晚饭前不回来的话，就没有晚饭了。这个限制保障了他们不会去什么太远的地方，而佐恩和西格玛也不能靠近伊思凯珀或者是那座只有佐恩能看见的塔，一靠近护符就会报警。
这种放养政策让西格玛迅速的强壮起来，也让德布罗意发现了佐恩的一些特殊技能，比如下套子捉小动物，比如收集可食用的果子和叶子……他的手法，有点儿接近人类那边的猎户，很多时候并不特别注意皮毛的完整。
人类吃肉，很多时候打猎是为了食物获取，而不像精灵一样为了皮毛或者药物。肉类在精灵的味觉里味道很古怪，难以下咽，一般不会去尝试……但客区的孩子，往往都迫于饥饿，或者为了装作自己是人类而吃过肉。
“好的，那它就先交给先生啦。”西格玛点头，转头跑着去拉佐恩，“佐恩，咱去抓几只老鼠！我需要一些碎肉喂鸟。”
“是。”佐恩站起来，几下就把手上的刀具保养用品扫进了箱子里。
德布罗意在厨房对两个孩子喊，“别忘了穿外套。”
绳子，有弹性的树枝，甚至连饵料都不需要，因为佐恩知道什么地方会有小动物出没。在制作陷阱前，俩孩子照样先把叶子在手里捣碎，用墨绿色的枝叶洗去那些气味。高纬度的冬天，这种多汁的新鲜叶子很难找到，不过佐恩总是有办法在一些低洼的地方弄到一些。
反正现在西格玛也会制作小陷阱了，并且老鼠是为数不多的，西格玛敢于弄死的生物。除了学医的，学生物的也有解刨经历的，蝗虫，青蛙，白鼠，兔子，这四种动物西格玛是下过手的。
捏住脖子，拇指和食指抵在头骨后面，另一只手用力扯尾巴……听到小鼠脊椎处咔哒一声，完工。
“你真温柔。”佐恩看着西格玛的标准脊椎脱臼处死法，拿起短剑直接砍头，切掉四肢，划开腹腔，掏出内脏，又看了眼皮毛，“皮毛太小太薄，没有什么用。”
一地的鼠血。
自从佐恩知道附近的狼群归德布罗意管，他就开始现场处理猎物了。
西格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对这个状况感到无力，他觉得佐恩大概在某些地方缺乏常识。“好吧，但我的鸟不能吃毛，切成一厘见方的丁就可以了，不需要放血，但内脏还是除干净吧。”
“是。”佐恩的执行力很高，他还给完整剥下的皮毛找了个用处，包裹那些肉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