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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田机场到浦东，三个小时整，其实跟每年春节回家的时间差不多。一路上大包小包，是每次从日本出差回来疯狂购物的结果，因为汇率和关税的种种原因，同事，特别是女同事，在这个时候就跟捡到黄金一样开心。
“嘿，我说，帮我塞点东西吧，我估计箱子超重了。”
“哎呀，不好意思，我的箱子也满了。”
“这样子啊，你都买了些什么啊？”
“杂七杂八的东西啊，总觉得什么都比国内便宜，一不小心卡就刷爆了。”
听到这些对话不禁想到朋友的一句话，日本的经济复苏就靠你们了。
从抵达成田机场开始，就不断拍照发微博和朋友圈的人不少，将购买的商品堆在酒店的床上，一边拍照加滤镜up，一边看着亲朋好友点赞评论，投来各种歆羡嫉妒的目光，然后躺在床上沾沾自喜。
其实出差并没有那么轻松，因为时差的关系，早上总是比国内要早一个小时起床，晚上又总是算着国内的时间睡觉，于是活生生被偷走了一个小时，精神极其疲惫，七点（国内六点）就要起床，根据公司安排去这里去那里然后开一整天的会，听很烂的同声翻译，后来索性睡着了。
即使我和老同学说起来，他们也觉得出国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说东京其实和上海没有差啦，除了干净和天空很蓝以外，也是地铁和便利店横行的城市。于是老同学会说，那也是很好的啊，国内到处都是雾霾，整个国民要比其他国家人民寿命短十年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平时同事都是日本人的关系，工作上交谈也都是英语和日语，于是到了日本也没有感觉到很兴奋，更是在看到林立的高楼大厦后，觉得与上海相差无几，于是更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国外。这是工作的第二年，第四次去日本，未来港的海，横滨的大超市，秋叶原的宅男天地，新宿和涩谷的喧嚣，以及东京塔和sky tree的熠熠生辉，都似乎非常熟悉了。
2
夜晚和同事在居酒屋喝酒，突然聊到辞职的同事，说起近况，好像轻松很多，便被问道：“你打算在公司呆多久啊？”
话题就戛然而止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答不上来。
刚进公司的那会儿，合同签了三年，势必要在这家企业做下去，就和日剧中《半泽直树》中直树一样，雄心壮志，做好了好好奋斗的准备。然而两年后的现在，一开始和自己一同入社的小伙伴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巨大的压力迫使很多人都离开了公司，甚至有人离开了上海。这外表光鲜的工作，其实内在却压力山大。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的工作，考虑着升职加薪，却挤得头破血流。时间久了，发现其实并不是工作本身的问题，却是自己本身的问题，对工作不感兴趣而为高薪留下似乎看来是极其愚蠢的做法。
虽然怨声载道，留下来的人也似乎不敢轻举妄动，说到底也是为了钱，过惯了月薪上万的生活就非常担心生活水准掉下去。
但是话又说回来，做这份工作的人又有几个人有自己的生活呢。
在日本的时候，晚上有新人过来聊天，说：“哎呀，你怎么都不像是做这份工作的人啊，在家写写小说不是挺好吗？”
我倒也是想，但还是很现实地告诉了他，物质决定精神，这个是我的三观根本。
说来倒是好笑，大四末尾也没有想去找工作，机缘巧合，跟小伙伴去混宣讲会，一投一个准，想着有份工作总是好的，而且工资也不低，就千里迢迢跑到上海了。大都市好啊，什么都好，应有尽有，全中国第一大城市，完全满足你的任何需求，但前提是你有钱。因为太享受，以至于回重庆的时候各种不适应，不适应重庆的交通，不适应重庆的人际关系，除了美食以外，我竟然不适应这个我从小生活的城市，让我自己都蒙羞。
但是我觉得我没有说假话。
3
在上海的这两年来，经历了很多，体会了很多，享受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一面努力生活的同时，一面真正爱上了上海，但是却始终发现自己有一天肯定回离开。
这又让我恐惧和迷茫。
新人说其实并没有太喜欢这家公司，只是觉得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希望能够学到点东西，而所学的应该是以后可以所用的，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
我想起自己刚刚进公司的时候，和自己一起进来的好兄弟，站在黄浦江感叹有一天上海滩会是我们的，结果半年之后，最先离开的就是他，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只是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适合这里。
摸爬滚打经历两年的我，似乎也开始出现这样的情绪，因为带我入门的人离开了，到现在我都在想，当初坚持并不是喜欢这份工作或者是不了解自己喜不喜欢这份工作，其实和个人情绪无关，是因为那时候有一个team一起奋斗的感觉，而现在没有了。公司几次的人事变动让工作变得索然无味，都不知道怎么鼓励新人，好像自己都打退堂鼓了。
之前写过一篇《二十二岁以后还可以谈谈理想吗》，那时候自己对人生价值的定义非常清楚，要工作，工作必须是自己喜欢的，要奋斗，是为了留在自己喜欢的城市，因为年轻，不怕输不起，因为还没老，可以继续追追梦。
而现在，繁忙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吞噬了理想，人亦步亦趋地走向平庸的那个自己，怕不是自己要的吧。
岩一辞职了，但是继续留在了北京，他说在公司坚持没有意义，努力也没有结果，因为这个企业只看一次性的成绩，不管你的过程和你的进步，一旦出现错误，全盘皆输。
我和新人在酒店睡上下铺，听他说他自己的故事，就想起曾经的自己，就好像他们刚刚进公司站在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那分明就是在自己照镜子。我很担心的是自己走着别人的路而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但每当你看到别人在走自己的路时，却油然而生一种时间倒退的沧桑感，人生的可能性再多，到底是殊途同归，生老病死爱别离，一样都逃不过。
新人说：“你看看哦，其实很多人觉得这份工作好，包括父母在内，稳定工资高，每年还能出国，只要在网上晒晒图片，就可以满足好长时间的虚荣心，但是你每天夜里睡觉还要担心你的工作有没有完成，每个周末逛街还要担心邮件和电话有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在公司除了被骂就是被找茬，根本不按常人思维思考问题了，人变成了社会人，但是精神却是如同机械了。”
我觉得他说得很形象，很具体，让我很喜欢，虽然我不置可否，但是我还是会心一笑。
最后他说：“Steven，我们一起辞职吧！”然后我们哈哈大笑起来。
4
回国后看到朋友在网上留言，说自己也要出国了，顿时让我有些吃惊。因为这位朋友在重庆混得有声有色，而且在他工作的行业圈子里声誉也很高，突然说要出国，我倒是有些吃惊，关键是他去的地方是柬埔寨。
“为什么啊，是电视台拍你去采访吗？”
“不是啊，我把电视台的工作辞掉了，现在进了一家房产公司，外派我过去常驻。”
“啊，等等，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辞掉了，又去房地产，怎么回事？”
“过年那段时间，突然生了重病，去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我妈快哭死了，因为长期熬夜拼命的关系，身体完全坏掉了，后来电视台让我休假，我妈和我都觉得不能再做下去了，索性我就辞掉了，在家修养了一个月，然后换了工作，现在工作很轻松。经过这一次，顿时觉得高薪什么都不重要了，有什么意思呢，到最后，不但没有享受生活，怕是连享受生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的头像黑下去的瞬间，发了最后一句话给我，你不要太拼了，到最后你也发现没什么意思，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一旦忙忙碌碌下去，何时才能拥抱生活，这个课题我想了不止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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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的大学同学前段时间来家里，说是辞职，特地到上海来办退住房公积金，拿了钱就去旅游了，好好给心灵放了个假。
那天走的时候，她学了几句重庆话给我听，说，生活撒，要懂得舍得，要懂得放手，你说是不？
我和室友说起这句话，室友说，那你别乐不思蜀了，赶紧卷被子走人吧，我说，我可没有说要走啊，只是想生活这么美好，为什么我们都喜欢把它忽略掉，最后谋杀我们时间的工作，却还不了这些错过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