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认出这是个假货,可那假货还每日顶着夫子的名义在自己眼前晃悠,明珠心里越发不痛快。
更何况已经两日了,白虎还没查出这人的身份。时间拖的越长,她心中越是生疑。她虽是初来乍到,但江流会在京城早已落地生根了。能让江流会找不出来历,他身后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到底是谁呢?
明珠仔细端详着谭翊的眉眼,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正在上课的谭翊顿了顿,不由将目光投向明珠。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她又在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
谭翊微微皱眉,本想从她口中套出李旻的来历,可对方却对自己如此戒备。
莫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夫子,怎么老是看蒋明珠啊。
郑娥灵狐疑地看着两人,心中满是被抢了风头的不满,她才该是最能吸引夫子注意的小姐。
“夫子,我有不会”郑娥灵眼珠转了转,站起身娇柔地说。
她今日打扮的极为精致,一袭对襟齐胸石榴红襦裙、绛紫流苏宫绦束腰。
见谭翊看了过来,她面色微红,低垂着眉眼掩下得意的目光,掖了掖腮边的发丝。
“郑小姐”谭翊被打断了思路,冷着脸说,“这是学堂,还请下次穿着得体些。”
郑娥灵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心头。
一个小小的乐师,还敢在她面前摆谱?
她看了看谭翊又看了看这几日一直受尽偏爱的明珠。
不知廉耻。
她恶狠狠地在心中骂着,甩袖坐下。
邻座的小姐们秉着大家闺秀的仪态没有大笑出声,但却是眉眼带笑,隐晦的目光停留在郑娥灵的身上。
“该死,该死”郑娥灵只觉坐如针毡,在心中骂了一遍又一遍。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课,谭翊前脚刚走出学堂,郑娥灵便突然站了起来冲向明珠。
啪
她在明珠的书桌上一拍。
“郑小姐有何事?”明珠抬头望向郑娥灵因愤怒而通红的脸庞。
她自然知道郑娥灵是争风吃醋而来,想起谭翊意味不明的目光,明珠忍不住皱了皱眉。
“蒋三小姐回了京城这么久,还是没学过什么叫礼义廉耻吗?”郑娥灵看到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来气,阴阳怪气地说道。
“郑小姐呢?”明珠不想与她多争执,冷冷地说。
“什么?”郑娥灵被她突然的一问打断了。
“郑小姐在京城十四年,怎的还没学会什么叫礼义廉耻?”明珠无意与她争论,抚了抚桌上的宣纸,将其折好,慢慢磨平。
“像你这种乡下来的贱民,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郑灵娥怒气直冲天灵盖,见明珠那双素手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宣纸,气地伸手便将宣纸抢来撕得粉碎,“和你那个早死的祖父一样,你们蒋家也等着慢慢败落吧。”
听了这话,明珠的目光才慢慢移去郑娥灵的面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蒋明华。
“我蒋家三代帝师,百年清贵”明珠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祖父忠贞爱国,呕心沥血。先帝崩殂、祖父痛心不已,甘愿追随先帝而去。我蒋家上下无不以此为荣,怎的到你的嘴里却成了早死?这岂不是映射先帝,不敬皇家?”
此话一出,还未离去的小姐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向她们望去。
“我没有”郑娥灵一听急了起来,“你休得胡说。”
“云山书院乃新帝下令所开,一纸一笔皆是圣上所赐,你却将它撕碎”明珠的目光投向地面上的纸屑,“你郑家可真是了得,不敬先帝不重圣上,莫不是觉得普天之下,唯你郑家独尊了?”
郑娥灵再蠢也知道自己此刻惹了祸事,这一顶大帽子扣下,她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珠扫了眼她的蠢相,起身往外走去。但经过蒋明华身边的时候,她停住了。
这是蒋明珠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眉眼细长,颇有几分媚色,与明珠站在一块,外人一看便知这两名小姐出自同宗。
可明珠看着她这张继承了蒋家人特色的面庞许久,微微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不再多言,明珠径直离开。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明珠偏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绿意,久久没有说话。
“小姐”阿满试探地开口,其实相比起生气的明珠,这样面无表情的她更让阿满害怕。
“无事”明珠眉间不起一丝波澜,将腰间的玉佩握在手中摩挲,不欲多言。
祖父,你可知你要我继承的是一个怎样的蒋家?
三宅勾心斗角,以钱财马首是瞻。
身为掌家夫人,阴谋诡计全用在对付自家人上。
身为年轻一代,畏畏缩缩、满腹恶谋,眼看着友人在面前诋毁家族也不作声。
想到此处,她扭过头靠在引枕上,闭眼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