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和你,一样”望着再次惊愕到石化的两个人,凤樱不再言语将小药丸重新放回去,紫色蝶形面具下唇角微勾,微眯的墨色眸子划过一丝嘲讽,是的,她与枫吟一般,自一年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之后,她便每月都要忍受这蚀骨痛意,那时的她还未来得及苏醒过来,便被这来势汹汹的痛意折磨,重病初愈的身子本就虚弱不堪,若不是她的求生欲望足够坚毅,死死地咬着下唇硬挺过去,就光是那几经折磨已经足够让她香消玉殒,那时的他们都纯的以为那般的苦楚,是因为救她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虽说之后并未有人怪罪过医圣,但满心满眼的自责还是让,一向身子硬朗的医圣迅速消瘦下去,直至之后每一个月圆之夜,那种如期而至的剧痛传来,才让她明白,这或许这根本不关医圣的事。
一脸惊愕的帝子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的低叹一声,什么都话都没有说,他有时候也会安静的仰望天空,然后在心底默默的质问着,枫吟所经受的这些折磨坎坷,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天妒英才?明明应该是出身尊贵的倾世二皇子,却还未来得及享受父爱人伦,一夜之间竟变成了先皇遗子,从万众瞩目的太子候选沦落成了人尽可欺的挂名皇子,后又被一封诏书发配到艰苦异常的佛堂之中祈福,好不容易挨到机会被召回宫来,皇叔的猜忌疏离、皇侄的算计暗害、让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躲在夹缝之中生存,终于步步为营一点一滴成长起来的他,得到了他应得的帝位之时,终于以为一切都已经好了起来时,上苍却又不动神色给他增添了这一道坎,再度低叹一声,可惜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御医,没有那满腹的谋划策略,没有那勇猛善战的本领,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接受他的庇佑,思及此处,帝子沉纯黑的眸子微暗,身上的落寞愈发的浓郁起来。
“你适才说.........你和我..........一样?”比起帝子沉的心思百转,枫吟此刻的心情则更为复杂难言,是激动吗?他是该激动的,一路跌跌撞撞从皇宫走到无上秘境,再从无上秘境历经凶险回到皇宫,最后步步为营成就这帝王之位,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孤独而寂寞。
他曾以为对他宠爱有加的师傅可以与他交心,可自从他意外进入那间密室,看到了挂在高处那副保存完好的画像之时,师傅那声带着隐忍的怒吼和那满是杀意的眸子让他明白,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曾以为那个舍命护他回宫的恋歌可以与他交心,可那天在皇城脚下他用剑抵着他的脖颈,说:“早知如此,我便该在佛堂之时,便杀了你”他知道恋歌是该恨他的,因为是他让恋歌失去了数十名浴血奋战的战友,是他让恋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背负这千人所指万人唾骂的臭名,如果当初不接下护送自己回宫的任务,此刻的他或许在闲暇时在和同伴们喝杯酒一起畅谈人生理想,深夜抚摸着妻儿熟悉的面颊一脸的幸福。
他曾以为他一心痴爱的泞梦可以与她交心,可她空有一副绝美清纯的皮囊,胸无大志又目光短浅,偶尔多出来的一点小算计,也都用在女儿家的荣宠上,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来交谈。
至于痴缠他六年之久的落樱,她确实称得上是倾世第一才女,再棘手的问题经过她的手头都会处理的井井有条,不论多么为难的事情她总会有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去思量,望着满脸自信侃侃而谈的落樱,很多时候他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如果如此聪慧过人的落樱身为男儿,那这小小的倾世丞相府,会不会变成她翱翔于天际的一块踏脚石,他很庆幸如此通透的人儿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也没有男儿的勃勃野心,她愿意收敛一身光芒,安静的陪在他的身旁,不离不弃。可惜,幼时落樱的所作所为,自始至终都让他耿耿于怀,他对于她总是带着几分警惕,因为这样的落樱实在太过危险,她的才华谋略总会给他一种错觉,他无法完全的掌握住她。
至于后来的种种,苏晨因为一个女子与他淡了感情,帝子沉医术过人却无半点心机城府,久而久之他竟然习惯了寂寞,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吧,享受着位高权重所带来的荣耀,自然也要承担着无边无际的孤独,凡事都有双面不是么。
可凤樱今日的这句话,就像一枚不起眼的圆石,轻飘飘的投入他那原本波澜不惊的心间,慢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枫吟抬首直直的望着凤樱,纯黑的双眸闪过几丝光芒,璀璨的如同深夜中的星光,西下的夕阳暖光倾泻而下,为一袭纯白衣衫的凤樱镀上一层余晖,此刻的凤樱美的让人舍不得眨眼,她的美不似后宫妃嫔那般虚伪,不似青楼女子那般艳俗,反而透着一种源远流长,让人瞧着只觉沁人心脾,好似她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就足够了。枫吟没有错过那双纯黑的眸子里偶尔闪过的野心和探究,梵页的覆灭证明了她的足智多谋,殇情的蒸蒸日上说明了她的运筹帷幄,如此才貌双全的人儿,怎能不让人为之心动。
不过真正让他失态的是,如此举世无双的人儿居然和他一般,同样被这毫无头绪的怪病纠缠着,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他乡遇故知一般,迷茫无措许久忽然出现一个能与你感同身受的人,你痛苦难忍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在同样的满月之下,陪你痛着、挨着。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都是脆弱的,因为不够了解便心生恐惧,谁也不知道,下次的剧痛会不会危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