苎萝山下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它依山傍水,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在那儿了,没有人知道它活了多少年……人们把它叫做苎萝村,村子里的人与外界少有往来。
“夷光,看你往哪儿跑!这儿已经没路了,难不成你还要跳到河里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慢慢的往前跑,面容姣好,睫毛微颤,整个人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耀眼。
“郑儿,你这是欺负我体质弱,跑不快,你若再与我打闹,我这衣服可就洗不完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又与你赌气!”原来那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口中唤的人是她,这位姑娘身条修长,肤如凝脂,粉面桃花,看起来却十分孱弱,脸上已经布满了一颗颗的汗珠,从微红的脸庞滑落,掉到了锁骨上,她的锁骨清晰可见。嘴唇很薄,透出一丝病态白,却丝毫没有掩盖住她的魅力。睫毛弯弯,眉毛似柳叶,却非柳叶眉。身着一身淡蓝色轻纱,话说这边陲小镇又怎么会有如此纱衣呢?原来是她会纺纱,自己裁制衣服,所以才会身着如此仙气飘飘的纱衣。
这两位姑娘一个名叫郑旦,另一个名叫施夷光。因为她们形貌昳丽,又时常一同前去浣纱,所以被并称为“浣纱双姝”。
“夷光,还早着呢,我们玩一会儿再洗吧!”郑旦已经跑到河边,用手舀起一捧水朝着施夷光泼去。施夷光躲闪不及,正好被泼在了脸上,那水与汗珠融合,一同浸湿了她的轻纱。
施夷光此刻也恼了,于是蹲在河边与郑旦玩起了水,没过多久她们的衣服就已经全部湿透了。
“好了好了,夷光,我怕了你了,你饶了我吧!我们歇一会儿!”郑旦整个人仰面躺在了河边,任由太阳照着。施夷光又岂是不饶人的人,见她这么说,也就没有继续与她打闹。
“郑儿,这下我们的衣衫都湿透了,你说可怎么办吧?”施夷光闭目说道。
“这样吧,我看这儿也没人,不如我们将外衣脱下,趁着日头大,将它晒干。”郑旦边说话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平展在了河边的石子上。
“郑儿,这不妥吧,若来了几个人,让我们情何以堪。”
“没事的!”郑旦作势便要去扒施夷光的衣服。施夷光虽不大愿意,却拗不过她,最后也脱了外衣,躺在石子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夷光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见郑旦在叫她。
“夷光,夷光,你快来,这儿有好多的鱼呀!往日怎么不见这么多?真是奇怪。”郑旦将手伸进水里四处游荡,那鱼儿却也不怕生,在她手边游。
夷光起身摸了摸衣服,已经全部干透,于是穿在身上朝着郑旦走了过去。
“哪儿呢?你莫不是在逗我开心吧!”夷光微笑着说道。
“夷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真是的,你快来嘛。”
夷光走到河边看了看,果然有许多的鱼,那水碧绿清澈,连河底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这些鱼了。夷光蹲下身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她才在河面上露出脸,那鱼儿就全部沉下去了,直直的看着她。
“咦,夷光,怎么你一来,这鱼儿就都沉下水去了?”
夷光也觉得奇怪,于是伸出了手,想要摸一下它们……
“哈哈哈……夷光,这些鱼儿怎么都转过身去了,该不会是在害羞吧!一定是见你长得太漂亮,所以不好意思了!”郑旦捧腹大笑。
“别拿我打趣了,你长得那么漂亮,也没见这些鱼沉下去!肯定是因为我日日服药,药的气味熏着它们了,所以才沉下去的。”
“……”
夷光与郑旦的一番话,声音虽不大,却叫夷光的邻居东施与三云巷的长舌妇王大娘给听了去。这王大娘虽然是长舌妇,却极其喜欢施夷光,一直张罗着想要施夷光给她做儿媳妇。她本来是来这里找一些野菜的,但听到郑旦说这话后,就赶紧跑回了村子里,将这件事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后来全村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奇怪的是他们居然都信以为真了。
第二日,王大娘又去找野菜,却看到东施站在河边看鱼,于是她悄悄的走了过去,却看见鱼四处疯窜,她哈哈大笑。
“我说东大爷家姑娘,咋的,你长这么个样子,也想学人家夷光?你看看,鱼都被你吓跑了!”王大娘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她这嘴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村子。于是东施哭哭啼啼的跑了。东施突然想起昨日施夷光浣纱回家的时候,心绞痛又犯了,然后夷光双手按着心口步履艰难的前行,面色发白。在东施看来,如此丑态,自然是丢人现眼的事,可是左邻右舍的人都夸赞她十分美丽。东施十分疑惑,“但是既然病态是美,那我模仿一番说不定也能像施夷光一样了”她心里想道“这下看王大娘怎么编排我”,于是她在回家的路上一遇到人就学作施夷光捂着心口的样子,可是行人要么躲着她,要么快速奔走,要么就是对着她摇头。她自然也看出了端倪,于是赶紧跑回了家,可是她这步伐没能跟上这件事传播的步伐,她刚回到家,就被东大爷揪着耳朵教训了一顿:“阿施呀,你长成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安安静静的卖你的麻婆豆腐不成吗?非要去学夷光那丫头,咱们不跟她们比成吗?什么沉鱼之美,病态之美,那不是你能奢求的……”东大爷这一番话可将东施伤得不轻呀!后来东施就消停了不少。
但是东施这一学不要紧,却将自己和施夷光都给弄出了名气,这个小村庄从此不再安宁……
隔三差五就会有许多的人慕夷光之名而来,夷光从此名动越国,而东施也以丑而闻名,顺带着她家的麻婆豆腐名扬千里。
那日,夷光听闻了东施模仿自己的事,心中十分自责,心绞痛也变得严重多了,她那日犯病完全是因为在河边受了凉,并非有意捧住心口。郑旦听闻夷光病情加重,稍微揣摩一下就已经知道了原因。
“哎,夷光就是太善良了,何必折磨自己呢,这完全不怪她呀!更何况她那日犯病全都是因为我与她嬉戏打闹,让她受了凉……”自那以后,郑旦时常陪着夷光。夷光这一病就病了半年,但是她的名气却丝毫不减,虽然郑旦长得比夷光漂亮得多,但是人们却更加惊艳于夷光的美。
夷光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一直反反复复,虽然不伤及性命,但是会时常作痛,看了许多医师,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得好。她十岁时曾经遇到过一个神医,自从那神医给她扎了几针后,她的病就没有时常发作了。那神医对着夷光的家人说:“姑娘之病,乃是心病,然此心病非彼心病,但若此心病遇彼心病,则命危矣。不过也有痊愈之法,只是这恐怕不是你我所能做到的。”那神医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民间曾经流传着一个传说,齐太公的妻子马氏有一柄极其细小的红玉扫帚,那红玉扫帚上有九十九粒高粱红玉,与河中细沙大小相似,那高粱红玉不是平常的玉石,而是女娲补天之时散落凡间的细小补天石,落入高粱地中,经过几千万年的尘封,被他们寻得,制成了此物。马氏有一个女儿,出生时无心脏,本不可活,但当时有一位医师取下十二颗高粱红玉给她服下后,竟然在两个时辰后有了心跳,后来他带走了小公主,所以此事得不到求证,但是此宝物的确是存在的。齐国国君世世代代将它奉为至宝,到了齐顷公继位的时候,这珠子还有九颗,后来齐灵公继位,他的母亲声孟子祸乱朝政,盗走至宝,只给齐国留下一颗珠子,声孟子虽被诛杀,但是那宝物却已经不知所踪。独剩的一颗至今还在齐国王宫中,无人动它。”神医捋了捋胡子“若能求得齐国国君,将这颗珠子给予你们,然后给这个小姑娘服下,那心病即可痊愈。只是恐怕你们得不到呀!想当初齐庄公的爱妃犯心病快要香消玉殒了,他都没有将这珠子给她服用,所以难喽!”
夷光父亲说:“或许这珠子根本没用,所以齐庄公才没有给她服用。”
神医摇了摇头:“……”
那时候,岁月静好,郑旦时常与她开玩笑:“夷光,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如嫁给现任齐国国君吧!他一定会怜香惜玉,把那珠子给你的。”
夷光总是反驳道:“才不呢!且不说这齐国国君年岁已大,就算是翩翩少年郎,我也不嫁。”
“那你想嫁给谁?我郑旦以后可是要嫁给一个盖世英雄的!才不会在意这些。”
“日后我嫁的人定然是与我两情相悦之人,无关其他。”夷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容。
“夷光,你平日里看戏文吗?”
“偶尔会看一些。”
“我还以为你时常看呢!否则怎么信了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戏文里的两心相许都是假的,你最后嫁的人一定不会是与你两情相悦之人,但是你们其中的一人一定深爱着对方,如果不是,那么你们定然不会长久。”郑旦用手托着下巴,望着远方说到。
夷光不再接话,心中想道:“也许你说得对,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遇到那个对的人。”
年少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但是夷光与郑旦的情谊却丝毫未减。
她们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有无数的人前来做媒,各国各地都有人慕名而来求娶这一对姐妹花。
但是,这样的佳人,又怎么会仅仅只是拥有平凡的生活呢?
等待她们的是未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