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将往日心疾又引了出来,并且较之往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臣等无能,只能尽力而为。”老医师跪在地上。
“心疾不是已经完全治好了吗,你敢骗寡人。”夫差对着另一个当日给西施诊断说心疾好了的医师说道。
“大王恕罪,当日确实是已经好了,臣今日才发现,那药不是什么灵药,那不过是暂时压制了夫人的心疾,靠着汲取夫人体内的生气得了这三年光景,如今夫人急火攻心,那药便没了作用,反而加剧了心疾······”
“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寡人要看见一个好好的西施夫人。”夫差压抑着心中怒火,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恐吓他们了。“至于齐国拿药骗寡人的事,寡人自会与他们算账。”此刻的夫差分外清醒。
夫差走出去:“风炎,你来说!”此刻外面光亮了些,风炎只看见夫差双目猩红。
“大王恕罪,臣见相国大人要对郑旦姑娘动刑,一时情急,才去找了西施夫人……”一般能从伍子胥手上活下来的人,不死也脱了一层皮,所以风炎才会在情急之下冒着被夫差怪罪的可能去找了西施。
“你的确有罪,自去领八十杖。”
“诺。属下与西施夫人赶到大牢时,牢里只有相国大人和郑旦姑娘,所以郑旦姑娘的死因还得问相国大人,但是属下看的清明,郑旦姑娘的死与相国大人脱不了干系……”风炎已经在心里将伍子胥定罪了,要么是伍子胥杀的,要么是郑旦受不了刑,自杀,反正都与伍子胥有关,他饶不了伍子胥。此番就算得罪伍子胥,让他记恨上自己,也得拖他下水······
夫差现在气急了,也不追究对错,既然郑旦的死与伍子胥有关,那么西施旧疾复发也与伍子胥有关,就算伍子胥杀一个细作没有错,夫差也一定会找个理由惩处他。
“伍子胥,郑旦是你杀的?”夫差将对着伍子胥呵斥一声,“寡人的话什么时候如此不管用了?还是······你想反了?”夫差停顿几秒,“自寡人登基以来,你处处与寡人作对,寡人不与你追究,那是看在你曾尽心辅佐过父王,又辅佐过我的份上!如今你年纪越大,却是越糊涂了。”
“郑旦乃是齐国细作,臣就算杀了她也是为了吴国。”郑旦虽然不是他杀的,但是却是因他而死······
“伍子胥,寡人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补过,寡人要攻打齐国,就由你带兵。可有异议?如果你得胜归来,那么郑旦之死,西施的旧疾复发,寡人可以不再追究。”夫差本想就这样杀了他,但是他的权力太大,还有许多门生······这些年一直都在瓦解他的势力,奈何现在依然杀不了他。那就慢慢来吧,但是攻打齐国,取得神药,刻不容缓······
“大王,臣不同意攻打齐国!臣不会带兵出征,臣也不会允许您出兵!否则,臣在九泉之下,无颜面见先王。您不将战略重点放在防越上,反而致力于北上伐齐,真是愚蠢至极!”伍子胥犹豫了一下,道:“大王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越王勾践这些年一直在养精蓄锐······虎视眈眈,您因为自大,因为宠爱西施夫人,一直不将越国放在心上,若有一日,吴国灭,绝不会是因为西施夫人,而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国君!”伍子胥虽然是跪着的,但是唾沫星子四溅。
夫差听见他说的这番话,顿时一口气上不来,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拔出殿内的长剑,指着伍子胥,道:“伍子胥,你很好,既然如此,寡人今日便送你去见父王!”言罢就要刺向伍子胥的心脏。
祝挪赶紧跑过来,抱住夫差的腰,道:“大王不可冲动啊!若您现在杀了相国大人,无法给朝堂众人一个交代······西施夫人也还······”
夫差最终还是收了手,没有动伍子胥,但是以伍子胥蓄意谋害王妃,顶撞大王的名头罚他两个月在家面壁思过。
西施一直昏迷,无论医师用了什么办法,都没能让她醒来······
越国这边已经得到了布防图,郑旦死了,西施陷入昏迷,他们也都已经知晓,有人提议此时趁夫差焦头烂额,攻打吴国,必定能一举攻下,但是文种与范蠡反对,这才没有动手。吴国兵力强盛,还有伍子胥时刻提防着越国,此时动兵,绝对不妥。
范蠡回到竹园,走进了西施曾经住的那间屋子,手里轻轻握着那根红绳,然后就这样静静的坐了大半天······里面一应陈设还是与六年前西施在时一样,如今,范蠡守着那个誓言,以为会有来日······他很担心西施,他一直知道西施的心疾很严重,如今郑旦死了······自古心病最难医,不知道她何时才能醒过来。
“铎扈,去请贺医师前来。”范蠡想着往日西施的心疾都是由贺文医治,如今让他来,必定可以知道西施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铎扈离开竹园后,就去了贺文的医馆。
“贺医师,我家主子有请。”他犹豫片刻,道:“若是主子问你施夷光姑娘的心疾······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我不想看见主子因为她······”
贺文没有搭理他,一直到如今,贺文都很心疼那个背井离乡,前往吴国的施夷光······对于范蠡,贺文是有些瞧不起的。巴不得让他后悔死······
贺文到竹园时,范蠡依旧在那间屋子里,铎扈直接让贺文进去了。
贺文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然后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贺医师,你往日为夷光治疗心疾······她如今因为郑旦之死,昏迷不醒······她······”范蠡十分艰难的问了出来,贺文知道他是在问西施还能不能醒过来,她的身体如今大约怎么样,以后······
“西施姑娘身子原就十分差,心疾最忌讳便是心病之上添心病,若她一生无忧无虑,那必定是可以长命百岁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又是一个爱多想的,如今恐怕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贺文才不管范蠡伤不伤心,最好急死他,气死他。
范蠡听闻此言,紧紧握住了拳头,那根红线已经快要嵌入他的手掌心里了······贺文垂眸,半阖着双眼,看了一眼那根红绳······
心中嗤笑着:这红绳估计是那傻丫头给的,搁这儿装什么痴情呢,当日只要你开口,西施就不会······
贺文是医师,嗅觉本就比一般人灵敏,此刻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很快便发觉了有一股奇特的淡淡药香味儿······他趁着范蠡走神的片刻,打量了屋子许久,最终发现那药香味儿是从那根红绳散发出来的。因着范蠡手心的热度,这才使得香味浓郁了一些。
贺文反复回忆这香味,终于记起来了,几年前第一次看见西施的时候闻到的药香味儿便和今日一模一样,当日他还疑惑了许久,那香味儿里居然有药材是他从未接触到过的,他后来遍查医术,都没有找到,他本想问一问西施是什么药材,奈何后来一直耽搁着,没了机会。
“范大夫,能否将你手中的红绳给老朽瞧一瞧。”
范蠡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递给了贺文,贺文年纪大了,心脏不是很好,可是此刻他嗅着这红绳,竟然感受到了多年不曾有过的舒心,觉得这心脏也不再那么重了。
“范大夫,这红绳你从哪里得的?”贺文虽然已经知道了来处,但是他并不觉得西施会将这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对于范蠡来说没什么用处的红绳相赠。
范蠡在心里自嘲一番,这红绳不过是他捡的罢了······
“是夷光的,我与她初见时她不小心掉的,我一直想着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还给她,只是没想到,一忘便是这么多年。”范蠡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这不是一般的红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根红绳乃是缓解她的心疾的药绳,这上面的药物对于治疗她的心疾有奇效,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药物,古今医术也未有记载。
范蠡的眼睛顿时睁大,心狠狠的颤了一下。是他,是他因为自己的那点私心,害了西施。
“我······”范蠡现在想解释,想道歉,可是西施却不在身前。抬头时才想起,面前的人是贺医师。
贺医师离开之后,范蠡便唤了铎扈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