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爱德华下车,帮妮娜打开车门。
妮娜这次打算坐爱德华的车去城里,也正好省下一笔路费,爱德华答应得很爽快,他正好也要去城里送画去。
“这次麻烦你啦。”妮娜一坐稳就给爱德华道谢。
“是啊,麻烦我了。”爱德华看着后视镜挑挑眉,像是在挑衅妮娜一般,嘴角挂着小孩子一样的笑,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
“说起来,为什么要去医院?”爱德华一边开着车,视线望向前方,一边问。
“外婆生病啦。”妮娜语气很轻,故意不看前面的后视镜,她知道爱德华正在看她,她不想看他的眼睛,便故意躲闪。
把这话说出来,像是坦诚什么一般,轻松没有,反而道觉得这句话把车内的气氛搞得更沉重了。
“……抱歉。”爱德华神情一敛,忽然肃穆起来。
“待会儿我陪着你一起去吧。有什么要帮忙的,请随时叫上我。”爱德华忽然绅士起来,仿佛妮娜是个需要他救助的无助少女一般。
妮娜望着车窗上自己苍白的倒影反而笑了,她呵出一道白雾,在玻璃窗上写下爱德华的名字,又擦去,留下一片空白。
——爱德华也不过是在客气而已。
毕竟他对她只是一点儿发小的情谊而已。
妮娜侧过头去,笑了。
“这样太麻烦你了。”
这算是婉拒了。
爱德华忽然眉间拧起,仿佛不解一般。
“我不是在客气,如果要帮助,请随时叫上我。”
妮娜轻轻点点头,只是应和着,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麻烦你的。”
她就坐在车的后座,在驾驶位的后面,刻意没有坐副驾驶,明明刚刚爱德华想为她开的是副驾驶,但她还是侧过身去了后座,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主动疏远起爱德华来了呢?
爱德华两只手把着方向盘,后视镜看去,他正眉头紧锁,仿佛正在被什么困扰着一般,一张薄唇紧紧抿住,像刀片一般。
一路竟然无话,但妮娜并不介意,她早知道他们会这样渐渐没话说起来。
临下车时,爱德华忽然叫住了她:“妮娜。”
妮娜的手扶住车门,向内探去,没有血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什么?”
爱德华望着她,一双眼睛都是水与钢交织般的复杂,温柔又坚硬,他问她:“你一定有什么还没告诉我。”
妮娜垂眸,笑着说:“我把我们之间作为朋友应该告诉的都告诉完你了。”
——她不知道他是否明白她的话外之意。如果不明白,那么该明白了,如果明白却装作不明白,那也没有用处。
——她待会儿还要去照顾外婆,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停留。
“妮娜。”他垂眸,又抬眼,视线飘向窗外来来去去的人群,他看着他们,却不看她。
“嗯?”像是装作什么一般,她眼里带着笑看向他。
“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吧。”像是想获得什么确认一般,他问出了这句话。
空气忽然静止。
那双往日烂漫又多情的眸子此时向着妮娜看来,妮娜被那双眼里的悲伤一下子击个正着,她失神一瞬,把喉间刚要淌出的那漫不经心地“也许吧”咽下去,取而代之地,她放下了她的面具,一字一句地,温柔地向着爱德华说,像是某种承诺一般:“我不会再走了。”
这句话带起了爱德华嘴角的微笑,他们相视而笑,而妮娜却只觉得悲伤。
无心再等待,妮娜告别,移开爱德华的目光,转身而去。
爱德华在身后呼唤她的名字,而她若未闻一般,向着医院走去,穿过来来去去的人群,仿佛空了灵魂一般。
——她只是有点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