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门口的饭菜搁了两天也没有人拿了,妮娜有点担心,和爱德华说起这件事。
“船长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我去敲门,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妮娜有些担心地说。
爱德华略略沉思了会儿。
“我得进去看看。”他说。
爱德华裹上几层塑料,勉强算是作了防护,他小心翼翼地把门用铁棍撬开,却见船长正一脸安宁地沉睡着,沉睡着的船长收束了日常的愤怒与暴躁,此刻他眉目舒展,双眼合闭,仿佛是进入了某个金色梦乡一般。
“船长。”爱德华轻唤。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爱德华叹了口气。
“船长。”爱德华近前,推了推船长,可船长只是呆呆地被推走,一只胳膊露在了床外,别的什么反应也没有。
爱德华默然。
“船长死了。”爱德华出来,换下了衣服和外面的塑料防护后,对正在厨房准备着饭菜的妮娜告知了船长的死亡。
妮娜有些不可置信,她总以为事情会有什么转折,总以为死亡会很遥远。
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不肯给他们一个奇迹呢?
先是外婆,又是船长。
为什么她亲近的人总是一个个离去?
但妮娜没有哭泣。
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又开始擦洗起灶台,只是洁白修长的手指分明还颤抖着。
爱德华陪着妮娜站了会儿,两人一时无话。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妮娜问,一双鹿般的褐色大眼有些许的迷茫,微微皱起的眉头是她的伤感。
爱德华想了想说:“我们得先把船长烧了,包括他的生活用品,这些都不安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避免感染上这场瘟疫。”
“那是在船上烧吗?”妮娜问。
爱德华点点头。
“要是在哪里靠岸,下了船再处理船长的尸体,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恐慌。到时候我们也很难解释清楚。”
妮娜垂眸,想了想,同意了。
“我去厨房拿火种和铁皮,你去简单收拾下船长的房间,到时再找一个罐子把骨灰拾好,等日后碰见什么合适的地方。就把船长安置好吧。”妮娜说,眼睫颤抖着,可她却拼命保持着自己的平静。
对于厨房的一切都熟悉至极,即使没有点灯,也可以清清楚楚地判别事物的方向,取了些柴火和油,又换上了件密不透风的防雨大衣,勉勉强强算是作了防护,进了房间,发现爱德华已经收拾好了。
地上那些堆放的衣服和床单,还有地上的船长。人死了,仿佛就是一件物品一般。
妮娜叹气。
“不然你出去吧。妮娜,我来处理。”爱德华有些不忍。
“不。”妮娜摇了摇头。
铺铁皮。
放置。
点火。
燃烧。
油腻的香气飘满了屋子,妮娜推开窗户,味道总算消散了些。
此时两人都心情沉重,也说不出话来。
没一点睡意。
不知多久后,总算好了。
此时房间空荡荡的,除了船长桌子里的那些信件和他的珍藏的盒子,什么也不剩了。
只有地上的那堆灰。
妮娜换下衣服,又在房间里找了个好看的罐子,把那淌灰放进去后,一切才算真正了结。
之后他们也烧了身上的衣服。
事情完成后已经天亮了。
妮娜毫无睡意,站在船头吹风,风儿是那么地温柔,可是她却想流泪。
人活着这辈子是为了什么呢?
就是为了死亡,成为那一淌灰吗?
船长可能从来都想不到自己的死亡会以这样悲哀的方式进行——没有鲜花,没有葬礼,没有亲友,只有两个笨拙的年轻人陪着。
妮娜的泪水淌到脸庞上,换好衣服的爱德华走进,给妮娜披上了衣服,又拥住了妮娜。
“接下来又去哪呢?”妮娜问。
爱德华抿了抿嘴,第一次,他也开始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