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一直盯着我的脸，他说：“我姓梁，你可以叫我梁警官，现在我问你的每句话，你都要老实作答。”
我疲倦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你在哪里？”梁警官问。
我想了想，决定不把袁澈心的茶场说出来，因为这事牵涉太大，在没有完全掌握主动前，警察的参与只能是火上浇油。
我无力地说：“在一个朋友家里，我自己租的房子失火，没地方去，再加上身体不舒服，于是去朋友家暂时休息了一下。”
“你最后一次见沈戈和牛棚是什么时候？”
“你和他们分别是什么关系，公司的人都说你和他们分别有过节，请你详细地告诉我。”
“请你提供你朋友家的地址，我们需要你的不在场证明。”
这天我根本没法在办公室住下，因为警察彻底搜查了牛棚和沈戈的办公室，期待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以便给这个案子定性，到底是自杀，他杀，还是互相残杀。
但他们也没有整晚扣留我的权利，于是在凌晨两点，我被允许可以离开。
我决定去医院看看牛董事长，牛棚死了，他举目无亲，这时候我应该是唯一能给予他关心的人。
在路上，我接到了莫西里的电话，他直接了当地问：“你昨天去哪里了？”
我无言以对。
莫西里说：“沈戈和牛棚的事你知道了？”
我压抑着内心的惊惶，问：“你亲眼看见仓库被烧的是吗？你知道那时候他们就在里面？”
“不！”莫西里说：“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在牛董事长所在的医院楼下，我等来了莫西里，他的车子滑到我眼前，连车窗都不摇下来。
我打开车门上了车。
莫西里打量我，然后他说：“昨天，你是不是和姜宁在一起？”
他说：“我嗅到了从他家带出来的味道。”
我又惊又怒：“神经病！你属狗的？”
“承认了。”莫西里咬牙切齿地说：“罗青莹你他妈什么意思？你不是跟我睡过了吗？为什么还和那个姓姜的纠缠不清……”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我恼怒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想我怎样？”莫西里就像个吃醋的小媳妇，立起眼睛，吡着大白牙，就像要将我活生生啃一口。
我无力地叹气：“咱们先解决最要紧的事，好吗？谢蝶儿他们烧仓库是什么时候？在烧仓库之前，你在哪里？沈戈和牛棚怎么会在仓库里？沈戈知道仓库地址不奇怪，牛棚为什么知道……难道是，沈戈先被牛棚找人揍了一顿后，又被郑飞施以私刑，但他并不认识郑飞，因此仍将这笔帐算到沈戈头上，于是返回去找牛棚寻仇，以他平日的个性，本来不会这么做，但他也意识到，牛董事长安排牛棚来公司，就是想处处与他为敌，逼他阵脚大乱，然后牛董事长就会以内讧的罪名让他在位置上呆不住。他本想与牛棚谈判，利用牛棚与牛董事长之间的矛盾，将这股祸水从自己身上引开，但两个人谈崩了，或者牛棚根本就不打算与他谈，就是想整他没有理由，于是沈戈一气之下，就对牛棚动了手，牛棚也不甘示弱……然后二人约到了仓库……不对，仓库是沈戈敛财的大本营，怎么会把不相干的牛棚约到那里，自爆隐秘……
我脑子里本有一大堆疑问，却就是质问莫西里的时候，瞬间清晰。
莫西里不说话，就安静地听着，直到听到这里，他才不紧不慢地接上。
他说：“沈戈当然不会把牛棚引到仓库，他们在地下通道牛棚租的练歌房里就彼此把对方干死了，沈戈本想出五百万加为他租一个永久练歌房让牛棚离开公司，牛棚不买帐让他滚蛋，两个人起了冲突，沈戈失手砸死了牛棚，牛棚也在临死前操起一把吉它，砸晕了沈戈。”
“那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滨洲仓库？”我忍不住打断莫西里。
“如果你连这个都猜不出来，就别搅和这趟浑水了。”莫西里鄙夷地说。
我无言。
自然是谢蝶儿和顾长江跟踪沈戈到此，目睹了全过程，捡漏带走了二人，运到仓库里，然后点燃了大火。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仓库已经暴露，沈戈以目前的实力来说，也没有了利用价值，不如一剑双雕，烧了仓库，将罪证嫁接到沈戈一个人的头上。沈戈背了锅，死人也不会说话，他们就安全了。至于牛棚，反正他就是一个搅屎棍，正好为沈戈的死提供一个绝好的理由，警方最后将会以斗殴致死结案，不会牵扯到别的事情上面。
“那么，这样重大的杀人事件，他们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慢慢转头，看着莫西里的眼睛。
莫西里盯着我，慢慢地开口，他说：“因为，我现在和他们是一伙的。”
我愣住。
莫西里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又说：“沈戈死了，他的位子，就是我的。”
我瞪大眼睛：“什么？”
莫西里说：“谢蝶儿说，弄死沈戈，就是为了给我腾位子。”
“你疯了吗莫西里？”我气急败坏地盯着他：“谢蝶儿不过是因为沈戈没有利用价值了，而你还有，你去了，就是他们的傀儡，那个位子实际上并不是你的，是谢蝶儿和顾长江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啊！”莫西里说：“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也曾经说过，只要扳倒了沈戈，他的位子就是我的吗？现在这个目标让别人帮我实现了，你心理不平衡了？”
“我……”我气得像胸中装了一万当量的炸药，却被莫西里这句话堵得死死的，连气都喘不上来。
但我知道，我绝不是因为不平衡，而是因为，莫西里绝对不能和谢蝶儿一伙，他们不是一路人。
“那我是哪路人？”莫西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并没有给我任何承诺，罗青莹，你连自己的明天如何都不知道，如何保证给我一个安全的，光明的未来，既然你不能，就让我自己做选择不好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
莫西里英俊的脸上，浮起一抹苍凉的笑意，他说：“我本想就那么混着过日子，谁叫你多事，让我去体会另一种人生，现在我上瘾了，我能怎么办？”
我盯着莫西里，第一次感受深深的无力，就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眼前沉入大海，而我却没有将他拉上岸的力气。
我强忍着失落，有气无力地说：“你凭什么能代替沈戈，你连亚美公司的职员都不是……”
“很快就是了。”莫西里说：“裕华正在实现对亚美的股份收购，目前收购进程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顾长江将加入亚美集团董事会，而我的档案也会一并调入亚美，出任亚美分公司总经理，更重要的是，那时候我将改回自己本来的名字，毕竟蒋港生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也没有把握人家会一直退隐江湖，一直使用人家的名号是有后患的……”
莫西里得意洋洋，无比详尽地畅想着自己将来的事业之路，全然不顾我的惊骇与愤怒。
我冷笑：“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牛董事长？他的亲生儿子死了，入主亚美的是个外人，你们觉得……”
“牛董事长当然有他的立场，但是你放心，他搞不掉我，毕竟你我快要成为同事了，你会罩着我的，对吗？”莫西里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不再回应他一个字，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身后，莫西里一丝停留都没有，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我转身，惊愕地盯着在夜色中消失的车屁股，感觉又做了另一场恶梦。
我将莫西里带到这繁复肮脏的斗争中来，究竟是图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