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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伤痛

寻一平回家后,也终于放下了担心,爷爷和奶奶都好好的,村里人也都好好的!

只是,像他们家的大门和偏房一样,村里有好几家的房子也被地震震塌了半边!

虽然程度各有不同,却都张着巨大的裂缝,让人的心中无比恐惧!

村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木结构的,并不是很坚固,再加上这些房子基本都上了一些年月,经地震这么一震,也都变得岌岌可危了!

正是因为这样,在乡里和村里没有做出明确指示之前,村里的人们已经在各家外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

老人们都说这次的地震异常凶险,是几十年都很难遇到的,再者余震不断,天色又不好,大家也只能用塑料布做帐篷,给家里的人搭一个避难所!

寻一平回家的这一天里,都在帮爷爷搭帐篷!

不过这个用塑料彩条布搭的帐篷,却不是他们一家的,而是几家人共用的,还特别大,至少能容纳二十几人!

合在一块搭帐篷的都是几家邻居,关系自然不错,而且大人小孩都有,有时候几家人凑到一起还挺热闹!

这天的晚上,寻一平和爷爷奶奶,以及几家邻居一起,都挤在白天搭的帐篷里过夜,而且还都睡的特别早!

因为整个乡里都在停电,所以一到天黑,全村子便会陷入了寂静之中!

即便哪里还有光明,也仅是蜡烛和煤油灯发出的金色光芒!

在睡觉之前,坐在帐篷里,沐浴在金黄的烛光下,看着一个个粗糙而熟悉的脸庞,再听着爷爷和邻居家的老爷爷闲聊,寻一平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也没有电的光明,一到晚上,煤油灯便是整个世界的太阳!

在那个时候,人们吃过晚饭后,总喜欢坐在一起聊天或者下棋,也都喜欢讲讲自己听到的,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怪人怪事!

那些关于鬼与神,关于地仙和阴阳先生的故事,总是小孩子们最喜欢听的“古经“!

寻一平自己就是如此,小时候每当坐在爷爷跟前的时候,就会摇着他的胳膊,一句一句地请求爷爷讲古经!

那时候人们常把所有怪异的和关于神鬼的故事,都称之为古经,讲的也经常是狐狸精上人身和抬神捉鬼的事!

甚至,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些,令人好奇又害怕的故事!

只是,再次听着爷爷和另一个老爷爷,又在讲着九几年发大水的故事时,寻一平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压抑情绪!

也许是他亲历了这次地震灾难,又或是因为他在避难的帐篷里听的故事,竟完全没有了小时候的精彩和乐趣!

而像这样没有一点乐趣的时光,寻一平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开始就是连着三天!

而且在三天里,全村既没有电,也没有一点电话信号!

除了每天晚上能从跑班车的师傅那里打听到一点外面的消息外,所有人都在黑暗和闭塞之中度日!

这三天里,爷爷奶奶照常下地干活,寻一平除了帮一点小忙外,也只好守在帐篷里,继续复习着!

其实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多少毅力再坚持下去了,只是机械地看着书,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公式,不停地发呆发愣!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在学校时候担心爷爷奶奶,回到家里见爷爷奶奶一切平安后,又开始担心起遥远的爸妈和姐姐!

甚至,他有时也经常担心萧念,自学校分别以后他俩就再没联系过,电话也打不通,谁都不知道谁的情况!

似乎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像被空间分隔了一样,即便还在一个国家,一个乡里,却都是那样的遥远!

遥远得就像处在无数个独立的世界一样,总不能交汇在一起!

不过,时间能修复一切,当第四天到来的时候,村里的电就通了,电话信号也有了!

家里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爸妈,远在千里之外的爸妈更加担心家里!

他们分别和爷爷奶奶,以及寻一平自己都聊了很久,直到确认家里真的平安无事时,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接着爸妈打来的电话,叔叔和姑姑,还有两位姐姐也急急打来了电话,虽然问的问题都都差不多,却一直让他们担心了整整三天!

早上和所有家人通过电话后,爷爷紧绷的脸上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寻一平自己也是,当听到父母姐姐,以及所有亲人的声音后,他所有的担心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不是一个好征兆!

因为在外地的亲人都没有感觉到地震,而是通过了新闻报道才知道家乡发生的灾难!

正是如此,寻一平在看到电视机的那一刻,整个心仿佛被穿透了一般,痛到让他麻木,让他犹如魂魄尽散!

所有的电视画面都在重复着一个时间和一个地方,所有的画面都在播报着灾难的毁灭性!

直到此时,寻一平才反应过来,原来灾难已经降临,原来这不是一次说跑就能跑得掉的演习,而是一场足以毁灭无数人类的灾难!

那些惨烈的画面,那些带着哭声的呼喊,都在重击着他的心灵,让他如木头一样,没有一点儿知觉!

只是,他的心却越跳越激烈,似要跳出嗓子,飞到那些画面里去!

“唉,老天爷啊……“

爷爷浑浊的双眼,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淹没,就连突然站定的奶奶都悄悄抹着眼角!

“唉,这老天爷是咋了,那么多人呀……“

寻一平从没见爷爷流过泪,这是他第一次见倔强的爷爷那么难过!

他长长出着气,轻声地呼唤着老天爷,默默地拉低他的帽檐,消瘦的脸上皱纹像沟壑一般深!

几十年的岁月与艰苦让他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而生活的磨难,却已让他拥有了钢铁般坚硬的意志!

可是,现在却他哭了,竟默默地哭了!

寻一平知道爷爷的善良,更知道爷爷的难过,就像他自己的眼泪一样,任谁都会为那些淹没在灾难中的人难过,任谁都会为这次的灾难而悲泣!

小时候寻一平并不理解什么是国家,也不太明白国家和一个村子,一个乡镇,或是一个县城,一个省份,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看着电视中的废墟,看着废墟中的军人,看着全国各地的救援,他却突然明白了!

原来国家就是一个大家庭,而每个地方的人民都是她的子女,她不仅想要培养这些子女,还要保护这些子女!

直到所有的子女,都能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时,她也才会幸福快乐!

可是,这次的地震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灾难!

它让所有人害怕,也让所有人难过,更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大家庭的团结与坚强!

爷爷什么时候关了电视机,寻一平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个人在空空的房子里待了好久!

要不是奶奶怕有余震叫他出去,他真的还想和那些画面里消失的同胞们,能多待一会儿!

尽管他只能无声地祈祷,只能像许愿一样,许下无数个平安的心愿!

他都希望这些微不足道的祈祷,能为那些困在灾难中的人们带来好运!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学校依旧没有准确的回复,只是让每个学生在家里复习!

寻一平待在家里也并没有多大用处,地里的活儿依旧是爷爷奶奶操持着!

他平时也只能帮一点小忙,重的活和累的活,爷爷奶奶基本不让他上手!

再者就是随着电视播报的愈发频繁,整个村里也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悲伤之中!

虽然这个村子地属偏远,交通和信息都不太发达,但灾难的事情已经通过电视机传遍了每个地方!

村里所有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在一种难过之中度日,有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也还是不停地叹息!

寻一平也是一样,不看电视机的时候,心里特别关切灾区的情况,可当自己看的时候,心里又抽的厉害!

有时候,他甚至恨自己生在这个偏远的山区,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和所有志愿者一样,赶赴灾区为这场巨大的救援出一份自己的力!

但大多数的时候,他能做的只有祈祷和不停地祈祷!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祈祷有没有用,只是悄悄地学着各地的人们一样,将蜡烛和心愿放进纸船里,然后让河水带着纸船,漂到那些已逝灵魂所能看到的地方!

和他一样做的人有很多,几乎都是村里的孩子!

大人们也有,只是大人们却不放纸船,而是糊一个灯笼,然后在灯笼里点上蜡烛,就像长明灯一样,每天晚上都会挂在自家的门口,仿佛是在为那些迷失了方向的灵魂指路一样!

寻一平知道村里人只能用这种办法来祈祷,也只能为那些被灾难吞没的同胞做这么一点事!

但他知道,就像这个村子的人们一样,在他们祈祷的同时,全国人民都为祈祷,也都在伤痛!

只是,他多么希望被废墟埋没的人们,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哪怕是一分钟,也都是对所有关心着他们的人的宽慰!

他也多么希望,那些拼着命抢救同胞性命的英雄们,能多坚持一秒!

可即便如此,他都只能看着和听着所有人的难过,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直到后来,爷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对他说,其实这个时候不帮倒忙,已经是替大家帮忙了!

这句话很奇怪,寻一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想明白!

确实,即便他能到灾区参与救援,可他又能干什么呢,水泥钢板他一个都弄不断,说不定到时候他还有麻烦别人来照顾他呢!

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管理好自己,为同胞们祈祷的同时,做好一个学生该做的!

至少,在未来,如果可能得话,他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替所有灾难中的人们,献出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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