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落座,林亚男就急切的对铺子老板说道:“老丈,劳烦您,给我二人上两坛酒,五斤牛肉。”
那老爹叹口气,有气无力的答道:“姑娘,不瞒您二位,老朽这酒倒是有,只是些粗糙的米酒。二位若是不嫌弃,便喝上两碗。至于牛肉,可就为难小老儿了。”
林亚男与叶无名对视一眼,心中明了,道:“哈哈,老丈,我林亚男喝酒从不挑剔。米酒便米酒,总好过无酒可喝。先上十斤再说。”
那老丈先上了一盘腌萝卜,一盘皮蛋,一盘花生米,这才拿来两坛子米酒。
林亚男拿起一坛,给叶无名满上一碗,又给自己满上。
叶无名双手端起酒道:“这第一碗酒,我敬林小姐先前仗义相助。”
说罢,一饮而尽,林亚男面带微笑,也不说话,举起碗也是一饮而尽。
叶无名拿起酒坛,将酒都满上,又道:“第二碗酒,我替这小村的村民敬林小姐,多谢小姐慷慨解囊。”又是一饮而尽。
林亚男收起笑容,道声“惭愧!”也是喝的点滴不剩。
叶无名见林亚男喝的甚是干脆,也不多说,将酒满上,道:“这第三碗酒,我敬小姐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叶无名有生之年能结识小姐,此生无憾。”
林亚男举起碗,真诚的注视着叶无名,道:“兄弟也是性情中人,亚男能识得兄弟甚是欢喜。来,干!”
二人相视而笑,举碗相碰,同时仰头而饮。
林亚男喝高了兴,哈哈大笑,直叫痛快。
叶无名也是笑将起来,突然“嗝”的一声,打了个饱嗝,不由的羞红了脸,道:“让林小姐见笑了。这米酒虽没什么劲道,倒却是满能饱肚子的。”
林亚男将酒倒满,哈哈一笑,道:“兄弟别再叫我小姐了,若不嫌弃,叫我‘亚男’便可。来,这碗酒该我敬兄弟,咱们江湖相遇便是缘,干!”
叶无名本来三碗米酒喝下,肚子已是圆鼓鼓的,涨的难受,哪里还喝得下去?
端着酒不知道如何是好,正犹豫间,突然觉得胸腹间一股气流涌动,适才喝进肚的酒也跟着真气在经脉里游走。
叶无名心念电转,突然想起了那本练气书上的经络图,又联想到先前愤怒时真气外泄的情况,暗想:“照着图上是由外吸纳自然之气,何不反过来按着图上上倒着运气呢?”
脑海里似乎一下子打开了一扇窗,连忙将带着酒水的真气按照图上所绘的经络逆行,一路过归来、气冲,向下穿梁丘、足三里,最后到脚上冲阳,从厉兑而出。
顿觉脚上湿漉漉起来,整个人清醒了一大半,这才学着林亚男豪气的样子,道声干,举碗便喝了个底朝天。
立马又照着另一副经络图逆行运气,酒气又从另一个脚趾上流出。笑着对林亚男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直呼小姐闺名——亚男……”
林亚男哈哈笑道:“这才对嘛,我辈江湖儿女何苦学那达官贵人之举。”说话间又敬了碗酒。
叶无名自然而然的照着前法施为,是越喝越精神,乐呵呵的道:“那亚男你也直接叫我无名便是。”
林亚男心中暗想:“也不知此人是何门何派,先前本以为他不会法术,后来他无意间释放出了一股强大的气息,虽然只有一瞬间,那种气息不会有错。
而且刚才拉他手时,明明感觉到了他体内隐藏的强大气息,若是全力释放出来,自己也未必打的赢。
他取名‘无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晃了晃碗里的酒,注视着旋转的米酒,小抿一口酒,轻吟道:“孤叶飘零本无根,红尘莫问英雄名。好,好一个无名。”
叶无名会心一笑,又将酒喝了个底朝天,重重的将碗放在桌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抓了几粒花生米抛在嘴中,暗想:“有心想让她带林儿走,定要真心诚意才能说动她。”听得林亚男问道:“无名兄弟为何而叹气?”
叶无名将自己的酒倒满,道:“亚男你有所不知,刚才随你穿过这个村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家乡和小时候的一些事。”
林亚男好奇道:“哦?无名兄弟难道不是这凉洲一带人士?”
叶无名喝了小口酒,看了眼四周后,神神秘秘的道:“实不相瞒,我是魔教中人!”
原本以为林亚男多少会有些吃惊,却不想她只是淡淡的问道:“哦?是吗?”
叶无名心中赞一声,暗想:“她果然不惧魔教!若是将林儿交给她,那我便放心了。何不用我三寸不乱之舌哄得她将林儿带出这贼窝呢?”
想到此也就再无疑虑,接着道:“我本是一名孤儿,刚出生那天便被丢弃在荒郊野地里。估计是人贱命大,既然没有被野兽吃掉,反倒是被穷秀才陈老头捡回了家。他发现我的时候,我躺在一个篮子里,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全身赤裸,只有肚子上被风吹来的一片孤叶。
所以他才给我选了叶姓,取名无名。哎!”自饮了一口,接着道:“我的确叫叶无名,也的确没有名字。”
林亚男暗道声“惭愧!”跟着饮了一口,道:“英雄不论出身,无名兄何苦执着这些,好男儿当志存高远才是。”
叶无名道:“亚男你说的是。一直以来我也觉得无所谓,甚至是有人借此辱骂我娘,我也无可赖何。”
又喝了口酒,道:“因为我是个孤儿,小时候经常被同村的孩子欺负。有一天……”
叶无名添油加醋的将几年前月清风如何与和尚相斗、自己如何被月清风带回到塞江南、如何受尽欺辱、如何和林儿同甘共苦好几年……都假借醉酒慢慢说与林亚男知道。
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三五句话便喝一碗酒,不知不觉间喝光了两坛米酒,又添了两坛。
叶无名从未如此饮酒,本不胜酒力,虽然运气逼出了些酒气,却也渐渐感觉脸颊火热、头脑发昏,已有八分醉意,努力保持思绪清醒,说话却已经不顺溜了。
林亚男同样也是醉意蒙胧,也不知是先前喝的太多,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缘故。
二人忽而欢声畅谈,忽而沉默哀叹。一旁的老丈看在眼里,直摇头,道:“好一对傻儿女哦!”
时间在二人杯酒间流去,转眼已是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