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为了对话连贯，前一章末尾我改了一点。
“在告诉你这些事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贺清顿了顿，注视着烛云的双眼，问道，“你如何看待人性？”
烛云闻言，只是莫名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此前的十年中，你的所见所闻应该已经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吧。”
“人生而为罪这种论调几百年前就被那帮西方教廷的神棍玩儿烂了。”烛云摇摇头道。
“你确实早已知道了答案。”贺清也笑了，“在西方，这种思想诞生的动机本就不纯，他们从根本上就不懂究竟何为原罪，他们，只不过一群是妄图掌控审判权柄的罪人罢了。”
“那你们做的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吗？”烛云嗤笑道，“你们，凭什么就有资格执审判之权？”
“我也清楚，在执行审判的道路上，我们的双手必将沾染罪孽，但人间，需要一场净化，总会有人站出来，清算这一切的。”贺清推了推眼镜，“届时，你会明白孰对孰错。”
“更何况，你在过去几年内的所作所为，又何异于我们？”
这个问题，让烛云陷入了沉默，不过随后，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道：“看来，你们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
“误解？”
“我确实杀过不少杂碎。”
“但我深知一点，他们身上的罪孽并不会为我的行为带来半点正当性。”
“说到底，杀他们的理由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我个人利益，而非所谓的嫉恶如仇、伸张正义。”
贺清注视着烛云，良久，眉头一挑，道：“没想到，你这种人，也会有常人的道德观？”
“你看，这就是误解所在。”烛云却是又摇了摇头，“谁告诉你，我在乎所谓的道德了？”
“我说过，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的个人利益罢了。”
“我想要的很简单，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过日子，少点儿烦心事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你更不应该花那么大力气走遍各地去杀那些人吧？”贺清不解地问道。
“抛开这个问题不谈，他们该死吗？”烛云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贺清点了点头。
“那我杀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对你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那些人和你似乎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其实是有的，但那和你们没多大关系。”烛云略过了与酒侍的交易内容，继续说着，“不过也不完全是因为普通的利益冲突。”
“像我这种人，要想安稳过日子，那就需要一个安定的社会环境。”
“但你也知道，所谓的人性啊，不过是趋利避害而已。若是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那这社会不得乱套了？”
“所以，两千多年前，那位圣人提出了仁之一字，以儒家的思想，给所有人套上了一套统一的道德观念。”
“当这套道德观普遍被认可的时候，但凡有一人打破普世道德观行事，便会被人唾弃，重者更是遭千夫所指。就这样，道德，这一最伟大的阳谋，用‘避害’这一人性克制住了‘趋利’的本能。”
“你对道德观的见解，还真是……嗯……相当独特啊。”贺清思索了一番，“不过，这和我们之前谈论的那个问题……”
“其实，我对恶人的意见并没有那么大。就比如贪官，贪腐并不代表无用，贪官是古来就有的，毕竟人之贪欲不可灭绝，但千百年发展下来，其实贪官污吏已经成为了平衡中的一部分。”
“只要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贪官同样有存在的必要。如果上头突然以雷霆手段打击腐败分子，那说不定才会乱起来。”
“喂喂喂，注意一下言辞，私货太多是要被和谐的……”贺清吐槽道。
“我杀的那些人，其实都并非普通的恶人。”没有在意对方，烛云继续说着，“更多的，应该是蠢货。”
“凡事都得有个度，这样才会有平衡、稳定。”
“而某些蠢货，却自以为是地打破了这条底线。”
“他们认为，道德都是扯淡——尽管这是真的，但这谁不知道？”
“那些蠢货，自以为看穿了一切，对此沾沾自喜，反过来嘲讽那些遵守道德观念之人，殊不知，若是没有道德的束缚，到了人人皆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地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这样的傻逼，我要是见了，肯定是不能放过的，因为他们的存在，对‘平衡’不利。”
“他们在妨碍这社会的安定，这也就是在妨碍我，你说，他们凭什么不去死？”
见贺清露出沉吟之色，他又看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同样的，如果忽然有那么一群人脑子一抽，觉得这社会、世界太过黑暗，想要大费周章去改变，开始四处搞事……我想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沉默了一会儿，贺清才缓缓开口，略带遗憾地说道：“看来，想让你加入是不可能的了。”
可旋即，他却又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好歹，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不见得吧。”烛云却又打断了他，“你们此行真正的目标，是边缘对吧？”
“对你而言，猜到这一点也并非难事呢……”
最初，江雪的能力曾看到的边缘与对方的因果，之后在边缘屋内见到的曾与烛清有来往的男人的照片，这两点已经足以引起怀疑。
考虑到边缘跟着母亲辗转各地的理由，他仔细调查了一番，绝非工作调动那么简单，每一次转移时，边缘的母亲都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根本就是在躲避某些人。
结合此前的两点线索，再联系到几乎与边缘的同时到来的审判者，结论也就很清晰了。
“你本来就不指望我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加入你们吧，更多的，应该是想拖延时间，好让你的同伴行动，对吧？”烛云虚着眼道，“如果只是这样，她的飞机在上午就应该离开江州了，你们早就错过了。”
“像你这样的人，却唯独会在这种小地方犯错呢……”贺清摇了摇头，“今天，有强台风在沿岸登陆。”
“那是下午的事，上午的航班，航线并不会受到台风影响。”
“唉，所以说啊……你和徐斐交过手的话，应该知道他的能力类型吧？”
言至于此，烛云面色微变。
“你觉得，一个身为普通人的机场董事长能抵抗精神干涉类能力吗？在有理由的情况下，哪怕理由牵强，想让航班延迟，又怎么会做不到呢？”
下一刻，贺清的身影出现在正欲离开的烛云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消息还未传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暂时不能让你离开这里了。”
烛云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指尖上，一缕黑发悄无声息地飘落。
在贺清的身后，一道黑发身影缓缓浮现。
